我的那匹瘦马

我的那匹瘦马

作者：杜中飞

年轻时，曾经有过一个梦想，就是把写作当成终身职业，用手中的笔为自己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后来，一轮又一轮的社会变革，把经济或者说物欲推到了现实生活的最高端，而文学倒逐渐萎缩成了匍匐在经济这棵大树下的一簇荒草。我要生存，写作“这匹瘦马”已经无法承载我和家人有尊严的生活，我只好先把它关了起来，转而换乘另一匹马，解决生存问题。

首先要为家人创造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这是他们的基本权利，也是我的基本责任。所以我后来又读了MBA，以一个职业经理人的身份游走于外资、合资企业之间。游走的结果是生活日渐富足，工作日渐忙碌，但写作这个梦，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期望有一天能日行千里。

虽然这些年没有写过太多成型的东西，但一直坚持把生活和工作中有感触的东西记录下来，积攒下来。作为关在心中的那匹瘦马的草料，把它养肥养壮，等待有一天无后顾之忧了，就把它牵出来，无忧无虑地在梦想的王国里驰骋。

写作《于大哥的诗酒年华》这篇小说，我获得了两个机缘。第一个，小说的原型人物在退居二线时邀请我喝了一场酒，他说了许多令他自豪的往事，也说了许多不甘，并在酒宴的最后，给我朗诵了海子的那首《以梦为马》诗里的几句：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岁月易逝一滴不剩水滴中有一匹马儿一命归天

这几句诗让我深有同感，当即就说要把他的精彩人生写成一篇小说，大哥很高兴，一直在催问我写了没有。但由于管理事务繁杂琐碎，而我又是一个无论做什么都要给人家做好，有一点瑕疵就睡不着觉的人，所以每天都被这些烂七八糟的事务折腾得身心皆惫。一直找不到一段时间能够静下心来，完成这个承诺。

后来，市作协主席说准备邀请几家有影响力的文学刊物的主编过来开个荐稿会。同时，他们要拿走一批稿子，其中一家刊物提出特别需要工业题材的小说稿件。主席说，你在工业题材方面的生活积累最丰富，写作水准又令很多人认可，这次无论如何要写一篇。

这是创作《于大哥的诗酒年华》这篇小说第二个机缘。

小说刚写出来，荐稿会的日期就到了。《长城》文学的主编秀龙老师很欣赏这篇作品，率先拿走，很快就在《长城》上发表了。只不过发表时小说名字改为了《诗酒年华》。编辑部寄来刊物，再看这篇作品时，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满意，特别是这个名字。所以这次参加工业文学作品大赛，就做了一些修改，并把名字改成了《于大主任》。

《于大主任》这篇小说，我想表达的是一个人生命题：我们的梦想到底在哪里？如果说我们的梦想在现实生活的前边，那么我们的梦想一定是破碎不堪的，真就是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但实际上，我们的梦想往往是隐藏在了身后，在我们曾经历经的岁月中，在我们已经逝去了的年华中。

每一个人，无论他多么卑微，认真去寻找，都会在他人生的过往中发现许多精彩之处。而正是这些精彩在不知不觉中承载了我们的梦想。我们之所以不会发现，是因为过度物欲化的追求扭曲了我们对人生价值的判断。

我在小说里有过这样的表达：人生的成就，不在于他爬到了多高的位置，而在于他在那个位置上做到了什么程度。我们可以卑微，但不能猥琐。保持一个高傲的灵魂是我们最基本的尊严。

我不会编故事，所以我的写作基本上是以情感和情怀为主线展开的。这篇小说也一样，以我与于大哥的关系为主线，从陌生到熟悉，到相知，到相惜。展现两个人的情怀。实际上，每篇小说写出来，我都不知道它的好坏，我只看我要表达的情感和情怀表达出来没有。表达出来，就满意了。

我还有个习惯，写出来的东西主要是给自己看的，从中回味自己的过往，打理人生的精彩。我觉得这个更有价值。十年前，写过一篇小说《那时，我们的爱情》，记录的都是情感生活中极细微但极真实的东西，我认为这些东西应该珍存，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这些年自己在一遍一遍地看，每次都能从中寻找到许多感动，从而不让自己所经历过的纯真与美好变得那样陌生。

我想这正是写作带给我的收获与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