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
ZPXS 023
1
业务员林小森能把北方制药总厂驻昆都办事处的业务作大作强,成为厂销售状元,一鸣惊人,是因为他当时抓住了一次良机,攀上了高枝儿。
那是枝繁叶茂、百花争艳的盛夏时节,全国医药制剂新产品博览会在西南名城昆都市隆重召开。北方制药总厂对这次大会高度重视,希望借助博览会这个平台,大力宣传自己的新产品,扩大销路。在制剂销售方面,厂长伍连城是绝对的行家里手,他在北药一厂当过五年经营副厂长,深谙其中门道,可谓经验丰富,城府极深。这次,伍连城亲自出马,带着经营副厂长阎志远、制剂销售处处长宗天浩等一行八人,前往昆都出席会议,带去了十几个新产品参会,取得了不俗的战绩,签了好几笔令同行“眼红”的大单。
伍连城一行刚到昆都的那天晚上,制剂销售处处长宗天浩就给北药总厂制剂销售处驻昆都办事处业务员林小森打电话。
林小森独自一人在昆都干业务,晚上寂寞了,就去歌厅找小姐,发泄过剩的荷尔蒙。宗天浩给林小森打电话时,林小森正在一家歌厅搂着小姐跳舞。突然,林小森的手机就响了。林小森哪顾得上接电话呀,任凭手机的铃声响个不停。许久,手机铃声还在顽强地响着。林小森这才推开小姐,跑到外面走廊接电话。
宗天浩用责怪的语气问:“小森呀,你咋才接电话?”
林小森解释说:“宗处长,我刚才忙着呢。”
宗天浩“哈哈”大笑起来:“这么晚了忙啥?是不是又在忙着打炮?晚上加班你也不怕累着?”
林小森也笑了,不好意思地说:“处长,还真让你猜着了。晚上一个人太寂寞,不打炮咋熬啊!”
宗天浩担忧地说:“你小子天天晚上干这事,当心得艾滋病!”
林小森急忙说:“不会的,不会的,我有措施。”
宗天浩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好了,跟你说点正事。我们已到达昆都。这次昆都之行,伍厂长、阎厂长都来了,你作为昆都办事处业务员要尽地主之宜,在两位厂长面前好好表现一把。尤其是伍厂长,是制剂销售的老前辈,经验老道,见多识广,多深的水都涉过,你可要给我伺候舒服了,别在伍厂长面前太小气,显得咱们没见过世面,太小儿科。”
林小森点头哈腰地说:“好好,我听处长安排,处长让我咋做,我就咋做,花多少钱我都不心疼!”
宗天浩说:“这就对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又不花你的钱。我看这样吧,会议结束那天晚上,你在昆都最好的酒店摆一桌。喝完酒,留下伍厂长和阎厂长洗桑拿,记住,一定要让两位领导洗高兴,洗开心,洗出情绪来……懂吗?”
林小森坏笑着说:“懂。我保证让二位厂长洗得心花怒放,返老还童。”
宗天浩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吧,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9点会议开幕,你也过来,这几天就跟着我们参会,先跟伍厂长、阎厂长混个脸熟再说。”
林小森笑着说:“好,好,谢谢宗处长,谢谢宗处长。”
会议闭幕那天晚上,圆月当空,繁星点点,空气中氤氲着芳香的味道,让人闻着就心旷神怡,跃跃欲试。林小森的心情好极了,他在昆都最富盛名的西双版纳大酒店为伍连城、阎志远摆了欢送晚宴。
餐桌上摆满了山珍野味,酒是茅台、人头马和路易十三……林小森举起酒盅,满脸堆笑:“今天我在这里尽地主之宜,招待诸位领导和同行前辈,尤其是能和伍厂长、阎厂长坐在一起喝酒,更感到十分荣幸。首先,我敬伍厂长、阎厂长和各位领导一杯酒,表达我小字辈的一点心意……”
林小森说到这儿,伸出酒杯,恭恭敬敬地和伍连城、阎志远、宗天浩等一一碰杯,然后,一仰脖,把一盅茅台酒干了……
众人见林小森喝酒爽快大气,也纷纷把酒干了。
酒过三巡,大家兴奋起来,有说有唱,天南海北,谈笑风生。宗天浩和林小森还时不时地说一段黄段子,逗得大家开心大笑,酒桌上的气氛非常活跃、融洽。
喝完酒,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宗天浩凑到伍连城、阎志远面前,小声说:“小森要请伍厂长、阎厂长留下来洗个桑拿,略表一点心意。”
伍连城听了,露出一脸不屑,大声说:“要洗就都洗吧。”
宗天浩就扭过脸给其他人使眼色。其他人很明白,知道自己的份量,纷纷说:“宾馆里有浴池,我们回去洗。”说着,就陆续离席走出酒店。
林小森打了一辆出租车,把伍连城、阎志远、宗天浩带到了红月亮洗浴大世界。三个人桑拿、冲浪、搓背。然后,穿上统一的短衫短裤,接受保健按摩。每人一个房间。
伍连城在按摩床上刚躺下,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就微笑着走进来,穿着很性感,很暴露。伍连城见了,心跳突然加快,眼睛刷地变得雪亮,盯住了小姐的网状超短裤……
小姐微笑着,脸上露出俩酒窝,柔声细气地问:“先生,您要港式按摩,还是泰式按摩,或是西双版纳式按摩?随便您挑。我保证能把您按得舒舒服服,明天还想来。”
伍连城这才回过神来,把视线转移到小姐的脸蛋上,讨好似地说:“来到了你们昆都,就来西双版纳式的。”
小姐打了一个飞眼,笑着说:“好的好的,我这就为您服务。”说着,就上了床……
2
林小森的盛情款待,给伍连城留下了良好印象,与副厂长阎志远搭上了关系,并成为制剂销售处长宗天浩的铁杆部下,可谓一举三得。
林小森觉得自己有了强大的靠山,志得意满,跃跃欲试,决定找一位女秘书做自己的助手,把昆都办事处的业务做大做强,争取今年销售额创造全厂第一,成为北药总厂的销售状元,一鸣惊人,让伍厂长、阎厂长刮目相看……
于是,送走伍连城他们,自信满满的林小森连自己的住宅都没回,直接从机场去新东方歌舞城寻找猎物。
皮莉莉就是林小森当晚在新东方歌舞城捕获的猎物。
那段时间昆都“严打”。警察说不上啥时候就来搜查,搞的鸡飞狗跳,乱作一团。歌舞城的客人明显少了,小姐们也个个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林小森对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的皮莉莉说:“看你吓的,弄得我一点心情都没有。”
皮莉莉抬起头,小声解释说:“昨天被抓走了好几个。我……我怕……”
林小森抬起左手,用大姆指向后一指,说:“那就去我住处。”见皮莉莉还在犹豫,扭身就走。
皮莉莉这才下了决心,腾地跳下沙发,不顾一切地追出去。
林小森开着那辆顶账来的墨绿色“雪铁龙”。皮莉莉第一次坐这种豪华车,又是客人亲自为她驾驶,受宠若惊,一时不知是开前门还是开后门。林小森坐在正驾位置,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在副驾位置上。
“雪铁龙”在闹市区的繁华街道上随着车流行进一段,就调头向西驶去,车速明显加快。路两旁的霓虹灯五彩缤纷,扑朔迷离,飞速从眼前闪过,让人眼花缭乱。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林小森睥睨皮莉莉一眼,问:“叫啥名?”
“皮莉莉。”
“多大啦?”
“19”。
“老家在哪?”
“昆都。”
“市里吗?”
“市里。”
“我才不信呢!你们这些小姐呀,我领教多了,一问都是市里的,其实都是偏远山沟的,而且,连小学都没读完,文盲一个。”
“我真是市里的。我家就在圆通山公园西边住。我不骗你。真的。”
林小森又睥睨皮莉莉一眼,看到她一脸的真诚和急切。似乎信了。
车很快开到了林小森的住处。林小森在大观楼附近的一个小区租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民宅。一间待客,一间住人,一间存药。皮莉莉蹑手蹑脚地把三个房间查看一遍,没人,胆子才大起来,一把搂住林小森脖子,一脸惊讶地问:“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林小森轻轻拍了拍皮莉莉的脸蛋,坏笑一声说:“所以我才找你做伴哟!”
林小森说着,抱起皮莉莉旋转一圈,随即滚到宽大松软的席梦思上。两人像有一种默契,不约而同地脱掉衣服,迫不及待地做起床第之事……
林小森喘着粗气仰卧在床上。皮莉莉小鸟伊人般地偎依在林小森怀里,用柔软纤细的玉手揉搓着他的一头黑发,问:“哥,你有妻子吗?”
“有。”
“在哪?”
“东北,银城。”
“你到昆都来干啥?”
“卖药。这里是北方制药总厂驻昆都办事处。”
“就你一个人吗?”
“就我一个,既是经理,又兼业务员。现在工作忙不过来,想招一个,要女的,做内勤。包吃包住,月薪800。”
皮莉莉已急不可待:“你看我行吗?我高中毕业。”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皮莉莉激动万分,在林小森脸上肩上胸上……狂吻。遂又抱在一起,再次进入温柔之乡……
林小森摩挲着皮莉莉的秀发,用商量的口吻说:“宝贝,今晚就不要走了。”
皮莉莉随口回答:“不行。我爸不知道。12点前不回家,我爸肯定去“川味楼”找我。一找就露馅了。我爸不知道我干这个。”
林小森有些失意,耷拉着脑袋说:“那好吧,我开车送你。”
林小森把车稳稳地停在皮莉莉家楼口。他目送皮莉莉走进楼门,踏上楼梯,眼看着楼梯走廊的感应灯从一楼亮到五楼,不再亮了,判断皮莉莉已进家门,才缓缓把车开走。
皮莉莉满面春风地推开家门,一脸兴奋地说:“爸,我今天找到一份好工作!是银城一家大型制药厂驻昆都办事处,给经理当秘书。很正规的国营单位。包吃包住,月薪800。”
皮莉莉的父亲皮东明这段时间一直为女儿工作换来换去不稳定而发愁。按理说,皮莉莉是可以上大学的。这事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欠女儿的。从前女儿学习很好,家里也充满欢乐。可天有不测风云。先是皮东明在电机厂下岗,不得不起早贪黑蹬三轮车拉脚;接着是皮莉莉母亲患肝癌住院,皮莉莉每天放学都要跑医院。皮莉莉高考的前两天,母亲病逝。皮莉莉是带着巨大的悲痛走进考场的……发榜时,皮莉莉以两分之差没能考上令她向往的川大。回到家她蒙着被痛哭一场。她想复读,来年重考川大。皮东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莉莉,不是爸不想让你读啊,是咱家实在没有条件。你妈死后欠下的十万多元债务还没还上呢?找个工作挣钱去吧,也帮家里减轻点负担。皮莉莉理解爸爸苦楚,流着泪说,爸,我懂。我一定挣钱把家里的债还上。第二天,皮莉莉就去一家超市做导购小姐,月薪300。皮莉莉嫌少,只干两个月就跳槽了。这以后,皮莉莉给厂家推销过化妆品,当过宾馆的礼仪小姐,干过麦当劳的服务员,卖过保险……工作换来换去,都觉得挣钱少,猴年马月也还不完债务。后来,皮莉莉的见识也多了,胆也大了,心也野了,就背着皮东明去新东方歌舞城干起了来钱快的“三陪”。她骗爸爸说,我在川味楼大酒店做领班,生意很火,夜里要忙到12点才能回家。睡觉不要等我。可皮莉莉每夜回来,都发现爸爸边看电视边等她,就嗔怪爸爸。皮东明说,现在外面乱,你不迈进家门,爸睡不踏实啊,总怕你路上遇点什么事。
今天,皮莉莉给父亲带来了喜讯。皮东明高兴的喜出望外,说:“国营单位稳定,工作也体面,你的文化也能用上了。我女儿这回可算找到可心的工作,爸也放心啦!”
皮莉莉没想到爸爸一听就信了,竟没有一句盘问。
3
每周六晚九点是林小森与妻子黄晓琦通电话时间,已约定俗成。通常都是林小森在昆都把电话打到银城,黄晓琦在家里接丈夫的电话。每次他对妻子说的话都不多,三言两语。而对女儿林红却有说不完的话。若不是女儿提醒她节约话费,他是不会放话机的。女儿林红在省重点读高一,学习成绩非常出色,特别懂事,还会体贴人。林红说,爸爸,你现在干啥呢?林小森说,想女儿呢。林红说,爸爸,天这么黑,你一个人待在屋里害怕吗?林小森说,不怕。林红说,妈妈说你一个人在那边生活很艰苦,要自已买菜,做饭,洗衣裳,钉扣了,晚上躺在床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等我放假了,就和妈妈去昆都看你……林小森非常爱听女儿讲话,像欣赏一首从远方传来的悠扬悦耳的歌谣,绕梁三日,回味无穷。
林小森聘用皮莉莉后,生活规律彻底打乱了。
今天是周六,墙上的电子钟已指向晚九点。林小森与皮莉莉做爱正渐入佳境……翻江倒海之后,林小森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沁满了汗珠。皮莉莉用柔软的手指,轻轻地给林小森擦汗,心疼地问:“哥,累坏了吧?我给你沏一杯麦乳精好吗?”
林小森闭着眼睛说:“好,要浓点的。”
皮莉莉急忙下床,麻利地沏了一杯很浓很浓的麦乳精,旋即返回床上,一手抱住林小森的头,一手把杯子放到林小森的嘴边。林小森开心地喝完一杯麦乳精,闭着眼睛,很惬意的样子,半天冒出一句话:“女儿你真好!”
皮莉莉“咯咯咯”地笑起来,声音甜脆,像银铃一样悦耳。笑完说:“哥,你搞错了。我不是你女儿,我是你的秘书莉莉,你睁开眼睛看看。”
林小森慢慢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皮莉莉看,好像不认识了,端详半天才说:“莉莉,你长得真好看,五官精制耐看,模样不输影星许睛,不当电影演员白瞎了。”
皮莉莉又“咯咯咯”地笑起来,说:“哥,我真没想过当电影演员。我的理想是考川大中文系,将来当作家。我非常崇拜台湾女作家三毛和琼瑶,初中时看了不少她们的作品,立志要成为她们那样的女作家。可母亲的病让我的梦想彻底破碎……”说到这,她脸上表情由喜悦迅速转为惆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到现在,家里的十万元外债还没还上,压得我和父亲喘不过气来。否则,我非复读考川大不可。”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林小森听了这话,立刻警觉地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皮莉莉,质问:“皮莉莉,你是不是在跟我编故事?”
皮莉莉顿时愣住了,一脸惊愕地看着林小森,似乎面对一个陌生人。
林小森“嘿嘿”冷笑两声:“编,接着往下编。你以我是三岁孩子,轻易就能相信你的谎言?轻易就能让你把十万块钱骗到手?”
皮莉莉这才恍然大悟,一脸无辜地解释:“哥,你误解我了。我没编故事。我说的没有一句谎话。哥,我对你是真诚的,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林小森说:“咋能证明你没有说谎呢?能拿出证据吗?”
皮莉莉说:“能啊!我马上就拿给你看。”
皮莉莉说完,急忙下床,把自己的一个大皮箱打开,快速地翻了几下,从皮箱最低下翻出一只档案袋。她走到林小森面前,把档案袋里的东西一古脑地倒在床上,说:“哥,你看,这是我妈看病的部分收据,还有借债的欠条,都是向亲朋好友借的钱,都在这了。”
林小森一张一张地看完收据和借条,就相信了,责怪道:“你咋不早跟我说呢?拿我当外人是不是?”
皮莉莉说:“我自己家欠的债,自己家还。没必要跟外人说。”
林小森笑起来,说:“我可不是外人。按理说我们俩的关系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责无旁贷!”
林小森说着就下了床,在上衣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皮莉莉说:“这里有十五万,都拿去,先还债,剩下的钱给自己卖几件好衣服,也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密码是我的生日。”
皮莉莉用双手接过银行卡,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噗嗵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地说:“哥,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会感激你一辈子,从今以后我一心一意跟着你,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突然,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响起来。很刺耳。两人都一惊。皮莉莉急忙站起来说:“哥,你的电话。”
林小森没好气地说:“谁这么没礼貌,打电话也不看看时间。毛病。不接。”说完,把皮莉莉抱上床,又继续操练起来……
过了一刻钟,电话铃再次急剧响起。林小森在皮莉莉那里刚刚作完最后的冲锋,已弹尽粮绝,筋疲力尽,懒得动,用手示意皮莉莉接。
皮莉莉急忙下了床,抓起电话问:“您好!找谁?”
对方迟疑片刻,问:“这是林小森住处吗?”是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
“是。是呀!”
“我是林小森的妻子。让林小森接电话。”
皮莉莉吓的脸色都变了,手也抖起来,急忙捂住嘴,把话机递给林小森。
林小森已经听到了妻子熟悉的声音,接过电话说:“晓琦,我是小森,啥事?快说。”
妻子黄晓琦高声责问:“天这么晚了,你屋里咋还有女人?”
林小森很老练地解释说:“不是跟你说过嘛,业务忙啊!现在正加班加点工作。刚才接电话的是我的新雇员,正在这里加班呢……哎呀,你别总胡思乱想行不行?……好了,我眼下正忙着呢,没有事我就放电话了。”
林小森已没有心情让女儿林红接电话。此时此刻,如花似玉的皮莉莉已取代了女儿。跟皮莉莉逗嘴一样能为他解闷开心。黄晓琦手握电话还想说点什么,但林小森已把电话摞了。黄晓琦迟迟疑疑地放下电话,没再拨。她不想在电话里吵架,让女儿听了不好。
坐在一旁写作业的林红问:“妈,我爸没让我接电话吗?我还想给我爸唱一支歌呢,《三百六十五个祝福》,刚学的,我爸听了一定会高兴。”
黄晓琦说:“你爸晚上加班,这会正忙着,没时间听你唱歌,快写作业吧。”
中秋节,林小森回银城探亲。黄晓琦提起上次皮莉莉接电话这茬儿。林小森就生气了,拉下脸高声说:“老婆,这些事你就不要深问了。没用!你能管得了那么远吗?想多了把身体气坏了还得花钱治,犯不上!”
黄晓琦皱起眉头,盯着西南昆都的方向,揪着自己的衣角,没反驳。
林小森麻利点燃一只“红塔山”,使劲吸了一大口,慢慢吐出一串烟圈,降低了语调接着说:“有你和女儿吃的穿的就行了。你现在下岗,我一个人舍家撇业在外面东奔西忙容易吗?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女儿?我看你就是被好日子烧的。”
下岗女工黄晓琦说话气短,又见丈夫说的似乎在理,也就不再追究了。
4
林小森从银城探亲返回昆都,皮莉莉已不满足在家做内勤,她要出去跑业务。
林小森很高兴:“好啊,有你帮我跑业务,我的业务范围就要做的再大些。从前我做的都是商业,销售额很大,面儿上很红火,但差价小,实惠少。现在我要进医院,做临床。虽然麻烦一些,但差价大,实惠多。”
皮莉莉一时还不懂林小森的行话,只好说:“你让我做啥我做啥,我听你的。”
林小森对皮莉莉的回答非常满意:“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眼下,你帮我管好账,看好家,跑跑商业。这样,我就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医院。”
经过一番调查分析,林小森把目标锁定在滇池医院。他的当务之急是把滇池医院院长何一明搞定。
林小森第一次去滇池医院院长何一明家,是一位同行朋友引荐的。林小森说:“初次见面,我得给何院长买点像样的东西。”
朋友说:“不用。啥也不用买。何院长这个人与众不同,至今还和医院的普通医生挤在老楼里住两室一厅。他对自已要求极严,不吃请,不收礼。你若拎着礼物招摇过市去他家,他能把礼物送到纪委去。你的事也就别想办了。”
林小森说:“那就带钱去,谁也看不见。”
朋友说:“何院长就更不能收了。而且,这种冒失鬼他也不想交。你要知道,何院长是著名的脑外科专家,全国政协委员,名气很大,社会地位显赫,他交的人都是够层次的。我把你引荐给何院长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们去了只谈工作,两袖清风,茶水一杯,坐一小会就告辞,双方都轻松。这样何院长就愿意与你交往下去。”
果然,初次见面,林小森就给何一明留下良好印象。第二天下午,他给何一明打电话,说晚上去他家里单独谈谈工作。何一明愉快地答应了。这使林小森喜出望外。临走时,他用大信封装上两万元现金带在身上。他想,今天没外人,何一明肯定笑纳。
一见面,何一明就向林小森要药品目录价格表。何一明带上金丝边花镜,认真审阅一遍,自言自语地说:“有些品种还不错吗?我们还是很有合作前景的。”
林小森说:“何院长,我的想法是,先把溶栓酶、安塞隆、脑复康进医院。这三种药都能做出差价。您仔细看看,零售价可是出厂价的十几倍呀!利润空间非常广阔,对医院,对药厂都有好处,对您对我就更不用说了。”
何一明思考片刻,摘下花镜说:“这样吧,先进溶栓酶和安塞隆,脑复康缓缓再说。”
林小森不解地问:“为啥?”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何一明说:“医院里有。”
林小森说:“我可以给处方医生更高的回扣,把其他家的脑复康赶出医院。”
何一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脑复康是有来头的。红旗制药厂的尹娜在做。她是卫生局副局长陈为的干女儿,不是轻易就能赶走的。你现在还立足未稳,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林小森便会意地点点头:“那就按何院长的意见办。”
何一明解释说:“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是集体领导,不是院长一人说了算。最终能不能进这两种药,要由医院药事委员会成员集体讨论决定。医院药事委员会主要成员,诸如药剂科长啦,药局主任啦,内科主任啦,要达成共识才行。”
林小森便心领神会,笑着说:“这些人的工作由我来做,每个人都有好处费,不会少得。连仓库保管员,药局药剂师,我都不会叫他们白干。”
何一明这才满意了,笑着说:“看来你比我这做神经外科手术的医生想的还细致周全。好吧,等你做完这些人的工作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开会。”
接下来,两人又开始研究进药渠道问题。何一明说:“为了隐蔽起见,我们一定要找一个非常可靠万无一失的商家做为我们的进药渠道。这商家你也要打点好。让经理和会计都有利可图,人家才愿意合作。”
林小森说:“我懂我懂。这样的商家我手里有现成的,版纳医药公司牟老板和我是铁哥们。”
何一明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这太显眼了。昆都的商家一个也不能要。在外地找,在昆都周边中小城市里找,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
林小森就觉得何一明太狡猾了,狡兔三窟,滴水不漏。林小森想了一会说:“我在个旧有一家客户,叫平安医药公司,很理想。”
何一明问:“可靠吗?”
林小森说:“可靠,保证可靠。”
何一明果断地说:“就放在个旧。你的药一上临床,医院就把药款打到个旧平安医药公司。我儿媳妇在医院财务科当会计,她会及时打电话通知你什么时候去个旧提现金。我们一次一算账。”
临别时,何一明嘱咐说:“从今以后,你我不要再见面。有事我儿子何伟会与你联系。我儿子还会在医院帮你物色一位善于交际的统方医生。好了,大政方针已定,具体操作你跟我儿子谈,我不再参与。”
林小森猛然想起那两万元钱,急忙打开手包,把一个鼓鼓的大信封放在桌上,笑着说:“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
何一明马上板起脸说:“你把我何一明看成什么人了?我当了八年院长没收过任何人的钱。这种钱我是不摸的,你必须拿回去。否则,我们的买卖就不要做了!”
林小森被训斥得一脸难堪,讪讪地说:“我拿走,我拿走。”随手把钱放进手包。
何一明这才转怒为笑,与林小森用力握手告别。
翌日,林小森就马不停蹄地做药剂科长、药局主任和内科主任等人的疏通工作。三天后,他打电话告诉何一明,道路已经铺平,可以随时开会。然后就等待何一明的消息。
一天上午,林小森接到一位陌生人的电话。那人说:“你是林哥吧?我是何伟,何一明的儿子。医院开会同意进你们厂的溶栓酶和安塞隆。
林小森说:“我正等着这个消息呢,太好了!”
何伟说:“林哥,今晚六点我请你在翠湖公园西边的百花酒家吃饭,能赏光吗?”
林小森说:“这不是弄反了吗?应该我请你才对。”
何伟就在那边笑,半天才说:“这你还不明白,我请客你埋单。”
林小森也笑了:“一言为定。”
何伟三十出头,在一家化工厂工会工作。何伟和于川是提前十分钟赶到百花酒家的。于川是何伟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后来高考,于川学医,何伟学文,两人才分开。于川医学院毕业后,分到滇池医院内科当医生,现在是科里骨干。他口才极佳,善于交际。何伟带于川来是有目的的,要把于川介绍给林小森,让于川当林小森在医院里的统方医生。于川很愿意充当这种角色。这年头谁也不怕钱咬手。
林小森六点准时赶到百花酒家。他一眼就认出何伟。何伟简直就是何一明的克隆!除了脸上没有何一明历尽沧桑的皱纹外,其他地方分毫不差。
林小森快步走过去,与何伟握手寒暄,说让你们久等了。何伟就像老朋友似的,把林小森和于川做了介绍。三个人马上就搂肩搭背亲热到一起去了,仿佛是多年不见的亲兄弟。席间,仨人天南地北的神侃,从东北虎说到亚洲象,又从玉龙雪山扯到长白山天池。后来才引入正题,谈到了业务。
何伟问林小森:“林哥,货什么时间能到?”
林小森说:“用快件发,五天就能进医院。”
何伟又对于川说:“货进了医院,走货快不快,就看你于川于医生的了。你要把医生积极性调动起来,比赛开林哥的药。还要认真做好处方统计,看谁开的多,年终林哥对医生有重奖。”
于川笑着表态:“这事你和林哥就放心,包在我身上。”
林小森说:“回扣款我再重申一下,医生给患者开一支溶栓酶,回扣32元,开一支安塞隆,回扣6元。多开多得,按方分配。你一定要跟每个医生讲清楚。”
于川说:“讲清楚容易。现在的问题是医生有顾虑,担心开方以后,钱不能及时兑现。知识分子办事就这样,谨小慎微,患得患失。”
林小森说:“让医生放心,我保证每月兑现一次。”
于川说:“我觉得一个月一兑现时间太长,医生会担心夜长梦多。能不能一周兑现一次?医生拿到钱,开药的积极性会更高。”
何伟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我看这个主意不错。林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你就先出点血吧,保你回报丰厚。”
林小森想了想说:“一周就一周,就这么定了。”
林小森、何伟和于川酒足饭饱之后,就去旁边的歌厅一人抱一个小姐唱歌跳舞,鬼哭狼嚎一阵。玩腻了,又去洗桑拿,找小姐按摩……
林小森采取一周给医生兑现一次回扣款的政策,极大地调动了医生给患者开药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特别像安塞隆这种消炎常用药,安全性好,副作用也不大,处方能往大开就往大开。所以,药就走的快。
偏偏这时,又喜从天降。何伟他们化工厂二车间突发火灾,并引起大爆炸,人员伤亡惨重。滇池医院一下子就住进了七十多个危重伤员,每天需要大量安塞隆。医生的处方像雪片一样飞到药局。药局安塞隆告急!仓库安塞隆告急!林小森接到药剂科长的求援电话,乐的屁颠屁颠的,马上从版纳医药公司库房中临时调来二十件安塞隆,以解滇池医院的燃眉之急。林小森的心情就甭提有多高兴,一个劲在心里念叨:“着火好啊!爆炸好啊!我的药走的快,我的钱挣的多,销售状元当定了……”
不日,林小森就接到何一明儿媳妇打来的电话,说药款已经打到个旧平安医药公司的账号上。
林小森放下电话对皮莉莉说:“明天我们去个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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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个旧回来,林小森就带着皮莉莉一家一户去送回扣款。他是有意让皮莉莉认认门,以后这种事就可以由皮莉莉代劳。二人推开化工厂工会办公室房门时,何伟正伏在桌上撰写劳动竟赛方案,见林小森和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进来,就知道是送钱来了,乐得合不拢嘴,赶紧把二位引进内室。
林小森介绍说:“这是皮莉莉,我的贤内助。”
何伟就用色迷迷的眼神上下打量皮莉莉,半天才说:“嫂子可真漂亮,像电影明星,刚进来时我还以为是许晴小姐大架光临呢。林哥,你可真有口福啊!我都馋了。”
皮莉莉就咯咯咯地笑,声音像银铃一样悦耳动听。
林小森一语双关地说:“馋了好办,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
说着就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口袋递给何伟。
何伟早已心领神会,麻利地接过去,迅速放到保险柜里锁好。
林小森把回扣款交给何一明的儿子何伟,便趾高气扬起来,在何伟面前说话就显得底气十足:“下一步我准备把脑复康也打进医院。这种药的价格空间十分可观。”
何伟拿到了钱,劲头更足了,说:“我今晚就去找我爸商量,明早给你回信。”
5
早六点,林小森正和皮莉莉做爱,何伟就把电话打过来:“林哥,我爸同意了。你现在就可以做药剂科长、药局主任和内科主任的工作。”
林小森趴在皮莉莉身上握着电话说:“这些人的工作嘛,我在送回扣款时就做好了。”
何伟说:“好,太好了,我马上就转告我爸。”
很快,何一明就主持召开医院药事委员会。会上,一开始就形成一边倒的气势,药剂科长、药局主任和内科主任争先恐后发言,一下子就对圈外成员产生一种宣传带动作用,最后表决的结果不言而喻。
何伟当晚给林小森打电话报告喜讯。
林小森说:“我下午就知道了。药剂科长打电话告诉我马上进脑复康。我一想就是开完会了。”
何伟说:“还有一个情况跟你说一下。陈为的干女儿尹娜的脑复康已占领了医院。现在你又打进来,问题就变得复杂了。我爸是冒很大风险的。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爸把医院划分为两块阵地。一块阵地是前楼,也就是门诊楼,由你占领,尹娜退出。一块阵地是后楼,也就是住院部楼,继续由尹娜留守,你暂时不要进攻,看看发展态势再说。我爸还有一个考虑,此举,也是为了统方不出现混乱和差错。这个在会上不能讲,是私下跟我说的。”
林小森说:“谢谢何院长的一片苦心,我会做出表示的。另外,你转告于川,脑复康每支回扣5元,请他和医生们讲清楚。”
何伟说:“5元是不是有点少?这里可是尹娜的老阵地,她一直给5元,都和医生建立起感情了。你不加到5元5,给医生点刺激,能占稳阵地吗?”
林小森马上就听出何伟是在为他的老同学于川挣口袋,就说:“一点也不少。我的药是以质取胜,质量远远高于尹娜的红旗制药厂,这已是明显的优势,如果在回扣款上再压过尹娜,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你不是刚刚传达完何院长的批示吗?让我暂时不要进攻。”
何伟急忙转舵:“对,林哥说的对,就定5元。”
林小森的脑复康一进医院,就受到了医生和患者的共同青睐与好评:“不愧为大药厂的产品,质量就是不一样。一看包装就上档次……”
这就给尹娜这种小药厂的业务员造成了极大压力。
尹娜也不是等闲之辈,她急忙给陈为打电话求援:“干爸,你快点想办法呀!现在我都急死了!何一明这只老狐狸真是见钱眼开,连你的面子都不给,让我一下子就丢失半壁江山。再发展下去,恐怕我在滇池医院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你跟何一明说说吧,让他把林小森的脑复康赶出医院!”
陈为耐心解释:“小娜,像红旗制药厂这样的小厂,产品质量根本就让人信不过。何一明能力排众议,逐一地做医院药事委员会成员的工作,最后开会研究同意进你们厂的药,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你还想让何一明怎么样?小娜,现在是市场经济,进药将逐步实行招标制,一切都得靠竟争手段守住阵地,巩固阵地,扩大阵地,最后把林小森的脑复康赶出医院……”
尹娜显然是听的有些不耐烦了,娇嘀嘀地说:“哎呀干爸,你别没完没儿地给我讲这些空洞的大道理,又不是听你作报告。人家现在需要的是办法,是马上可以操作的办法。”
陈为说:“办法只有一个,在回扣款上形成竟争优势,压住他。他现在给5元,你给5元5。到了这个时候,你只有在自己身上割肉。心疼吗?我看你也用不着心疼,割下来的那块肉我给你补上。”
尹娜撒娇地说:“干爸,看你把话说到哪去了。有你这份心我就满足了。其实我现在不缺钱,我缺的是精神。让我一个人夜里守着这么大的房子,寂寞死了。干爸,你啥时候来呀!我想死你了……”
当日,尹娜把回扣款提高到5元5。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假。住院部的医生见尹娜给加钱了,开药积极性空前高涨。脑复康属于营养药,对患者来讲是多多益善,只要你有钱,打上一个月才好呢。所以,医生就开大处方,药走的很快,一时间出现供不应求的现象。尹娜暗自得意,佩服陈为的招儿高。
尹娜提高回扣款的消息传到了门诊部。门诊部的医生心理就不平衡。都是一个医院的医生,都在一片蓝天下,洒在身上的阳光怎么就不一样呢?明显是不公平吗?这样搞不好吗?于是,怨声载道……
于川就给林小森打电话,诉苦说:“林哥,尹娜的回扣款加到了5元5,门诊部的医生都闹情绪呢,处方量明显减少。你要不给加钱,光靠我这嘴皮子也不好使呀!”
林小森当机立断:“你告诉医生,从今天起,我也加到5元5。”
尹娜闻迅,立刻把回扣款提高到6元。
于川马上打电话报告林小森。
林小森也把回扣款加到6元。
尹娜加到6元5。
林小森也加到6元5。
尹娜加到7元。
林小森也跟到7元。
此时,林小森已隐约听到于川在背后哈哈大笑,医生们也在坐山观虎斗,希望他和尹娜的竟争不断升级,越激烈越好。这让他想起一个典故:“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眼下,他和尹娜是鹬蚌,医生是渔翁;他和尹娜不停地在身上割肉,却肥了医生。林小森认识到这一点,又无可奈何,还得和尹娜竟争下去,别无选择。尹娜把回扣款提高到7元5。林小森随即也加到7元5。
竟争是在暗中进行的,表面上像什么也不曾发生。偶尔,林小森与尹娜在滇池医院邂逅相遇,脸上都带着笑容打招呼,谈笑风生,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可谁也不提这茬儿,像无事一样。其实两人都很累,都在打心理战这张牌。
竟争到了白热化,你死我活!两人都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但都不示弱,都想打败对手,坚持到最后胜利。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尹娜已步履维艰,但她咬住牙关,把回款加到8元!
林小森也毫无犹豫地跟到8元,摆出一付奉陪到底的架式。
尹娜终于支持不住了。红旗制药厂毕竟是小企业,从质量到价格都无法与北药总厂竟争。尹娜很快就觉悟过来,决定改变策略,不再竟争,媾和。她主动给林小森打电话,奶声奶气地说:“林哥,我是小娜。几天不见,真是好想好想你哟!你有时间吗?我想今晚五点在月牙弯请你吃饭。”
林小森暗自得意,心想:“尹娜呀尹娜,你终于支持不住了,认输了。我林小森早就盼着这一天呢。”他笑着说:“你是不是搞反了?应该是我这当大哥的请你小妹才对呀?”
尹娜说:“哪里哪里,你是远方客人,我理应尽地主之宜。”
林小森用一种怪异腔调说:“那我只好客随主便喽?小娜想咋招待大哥呀?”
尹娜说:“林哥,这回我可要狠狠出一把血,山珍海味,鱼翅燕窝,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随便你点……”
还没等尹娜说完,林小森就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起来,截住她的话说:“小娜呀,你们女人永远也不懂男人的心。我说的招待不是那个意思,而是那个意思。你今天到底是啥意思?”
尹娜就咯咯咯地笑起来,酸溜溜地说:“林哥呀,你别没完没了地绕口令了。我懂,我全懂。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东北男人的气质迷住了,全身就像过了电,麻麻的,步子都迈不动了,边疆的泉水哗哗的,我早就有心品尝你的阳刚魅力,只怕没这个口福呢?”
林小森与尹娜从月牙弯酒店走出时,已喝得微有醉意。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林小森开着车直奔尹娜在北郊的寓所。
尹娜住的是高档别墅,独门独院,装修极尽豪华奢侈,中西合璧,金碧辉煌。
林小森走进房间,还没来得及欣赏大厅里的小桥流水,就被尹娜紧紧地搂住脖子,喘着粗气,心急火燎地说:“好哥哥,我现在就要你,我现在就要你……”
林小森抱起尹娜,走进卧室,开始疯狂起来,到处摆战场……
许久许久,尹娜依在林小森怀里说:“林哥,这回我们该一条心了吧?”
林小森说:“咋讲?”
尹娜说:“我已把一切都献给了你,满足了你要的所有姿势。做爱是男女之间最无私、最坦诚、最深刻、最彻底、最全面、最知心的交流,是男女关系发展的最高境界,是胜过一切语言的真情表达。”
林小森不屑地笑了:“小娜啥时候学会作诗了?不简单呀!”
尹娜就用手使劲抓林小森的头发,撒娇地说:“你坏你坏,别讽刺人。我的意思是说,今后我俩应该联合行动,一致对外。”
林小森说:“好,从明天起我们谁也不再加价,各占半壁江山,共同发财。”
6
林小森与皮莉莉同居时有君子协议。林小森坦率地对皮莉莉说:“只同居,不结婚。将来也不结婚。”
皮莉莉回答得也很大气:“我不需要夫妻名份,只要这种真实的感觉。你可以有两个家,银城一个,昆都一个。平心而论,我比你妻子幸福,因为我得到的比她更多。”
当时,林小森很为皮莉莉的宽容大度所感动。
然而,日子久了,感情深了,皮莉莉觉得一天也离不开林小森。翌年中秋,皮莉莉死死抱住林小森不让回家探亲。
黄晓琦从银城打来电话询问,林小森只好解释说:“现在业务忙,等春节一块回去吧,多住些日子。”
一眨眼,春节又快到了,林小森开始准备回银城过春节的东西。皮莉莉搂住林小森脖子哀求说:“好哥哥,亲哥哥,今年春节你就陪我在昆都一块过吧!我给你当牛做马也行呀!算我求你了!”
女人说出这样的话确实令男人感动。林小森本来想早点回银城,赶上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结果在皮莉莉缠绵悱恻柔情蜜语的感召下,小年是在昆都过的。腊月二十七才动身返银城。皮莉莉依然抱住林小森的腿不放,哭的像泪人一样,离别时搞得他心里好难受。
林小森日夜兼程,赶到家时正好是大年三十儿。
妻子黄晓琦正和女儿林红包饺子。见林小森手里拎着很多东西,风尘仆仆地走进屋,百感交集,本来有一肚子的火要发,但极力忍住,鼻子一阵阵发酸,眼泪也在眼睛里打转。林红过去叫爸爸,忙着接东西。黄晓琦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你还记得这个家呀?你还记得咱娘俩呀……”
林小森像个罪人,低头站在妻子面前,一言不发。
为了避免远在昆都的皮莉莉电话干扰,林小森把手机关了。他要安安静静地和妻子女儿过个团圆年。
大年初一早晨,家里电话响了。家里电话向来是林红抢着接。林红拿起电话喂了一声,转身对林小森说:“爸,你的长途。”
林小森问:“男的女的?”
林红说:“女的。”
林小森摆摆手,压着嗓子说:“不接。就说我不在家。”
林红会意地笑了,对着话筒说:“我爸不在家。”
初二清晨,林小森还在搂着黄晓琦睡觉,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想,坏了,昨晚打完手机忘关了。这个电话一定又是皮莉莉打来的。林小森怕黄晓琦听见,佯装上厕所,坐在马桶上侧耳倾听远在昆都的皮莉莉凄惨哭诉长达半小时。他只“嗯嗯”,不说话。
皮莉莉见林小森那边不吱声,就问:“你咋不回答我的话?”
林小森小声说:“我不方便回答。”
皮莉莉又问:“你为啥不开手机?为啥不接家里电话?是不是把我忘了?你知不知道,我想你都想疯了?想和你说说心里话你又不开机。从现在起,你的手机不要再关,我随时都想和你说几句心里话,算我求你了,两头的话费都由我出还不行吗?好哥哥,亲哥哥,手机不要关,算我求你了……”
直到妻子敲门上厕所,林小森才不得不把电话强行中断。
上午九点,林小森携妻子女儿去丈母娘家过年。还在出租车的路上,皮莉莉又把电话打过来。林小森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妻子,对皮莉莉说:“我现在正和爱人在出租车上,业务上的事等我到了岳母家再和你详谈。”说完,就关机了。
林小森闭上眼睛想:“这样下去,非出麻烦不可。不行,得走。明天就走!”
大年初三,银城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北风呼啸,雪花飞舞。林小森整理好东西,顶着风雪就要走。
黄晓琦抱住他边哭边说:“小森,风雪这么大,晚一天走吧,算咱娘俩求你了。”
女儿林红也含着泪说:“爸,你就听妈一句话,再住一天好吗?女儿求你了爸爸。”
林小森见妻子哭,女儿叫,鼻子就一阵阵发酸,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老婆,不行啊!今年是马年,销售任务重,要早下手。按说,我应该过完正月十五再走。可昆都那边从初一就给我打电话要货,林红也知道这事。说句心里话,我也不想走。但我实在是身不由已呀!”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黄晓琦说:“明天再走不行吗?也不差这一天。”
林小森说:“林红已经高二了,上大学还要花一大笔钱。你下岗没工作,全家就靠我一个人。现在挣钱容易吗?我早走一天也是为了多挣点钱,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女儿啊!你咋就不理解我的心呢?难道我一个人在外就不苦吗?不难吗?不想你们吗?”
黄晓琦无言以对。
林红也悄悄抹泪。
皮莉莉是去火车站接的林小森。林小森一下火车,皮莉莉就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当众就亲吻起来。两人搂着脖子走出车站,搂着脖子打车回家。进了家门,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做爱……分别不过十天,但在度日如年的皮莉莉心中,就像分别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小别如新婚。皮莉莉在床上与林小森玩得花样翻新,畅快淋漓。
几个回合结束后,皮莉莉趴在林小森胸前问:“你和你妻子也玩这些花样吗?”
林小森沉着脸说:“不。整天柴米油盐,没那心情,烦透了。”
皮莉莉惊愕:“这么说你和黄晓琦已经没有爱情了?”
林小森一脸无奈:“可以这么说,麻木了。”
皮莉莉突然坐起来,理直气壮地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也是痛苦的婚姻,为啥还要维持呢?和她离婚吧!”
林小森不容置疑地说:“不行!我们有君子协议,谁也不能破坏。”
皮莉莉说:“现在情况变了,协议也应该变。”
林小森说:“每天还是日出日落,一日三餐,啥也没有变。”
皮莉莉说:“变了。变得你与黄晓琦毫无爱情。变得你越来越爱我,我也越来越爱你,谁也离不开谁。现在,我越来越感觉到,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你。你这次回银城把我的魂都带走了。我时时刻刻都想你,简直是在油锅里煎熬。小森,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都要憋疯啦!这样的滋味,你们男人永远也体验不到。我再也不能和你分开!我再也不能忍受那种痛苦不堪的日子!我怕!好哥哥,和黄晓琦离婚吧?我们结婚。我们光明正大的过日子,白头到老,永不分开!”
林小森显然是听得不耐烦了,厉声道:“别说了!我心烦!”
皮莉莉不示弱,高声说:“偏说偏说!你今天不答应和我结婚,我就一直说下去!”
林小森火了,翻身坐起,骂道:“你个臭婊子!有啥资格跟我谈婚论嫁!”
皮莉莉是第一次在林小森口中听到这样不堪入耳的脏话,惊叫:“你,你敢骂我!”
林小森吼道:“骂的就是你!臭婊子!骚货!一天不让男人操你就浑身难受!臭婊子!赔钱货!”
皮莉莉被骂急了,高声对骂:“我是婊子,你也不是好货!臭流氓!大骗子!臭流氓!大骗子!”
林小森听到皮莉莉竟敢如此大胆放肆地骂他,这不是反了吗?天理难容啊!他抡起巴掌冲着皮莉莉的脸扇过去。
皮莉莉疼得尖叫一声,捂住脸趴在床上,失声痛哭。
林小森穿上衣服,门一摔,走了。
林小森与皮莉莉赌气,天天在外面和女人鬼混,日子过的很放荡。
皮莉莉耐不住寂寞,她离不开男人,想男人,想要男人。而林小森是最能满足她欲望的男人。冷战到第五天,皮莉莉终于主动给林小森打去电话求和。她用自责的口吻说:“好哥哥,你回来吧。那天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离婚。我更不该骂你。都是我不好……”
林小森被皮莉莉的甜言蜜语打动了。心想,那天自己也有错,不该打人,做的过份了。这几天他天天换女人。有比较才有鉴别。一比较,感觉哪个都不如皮莉莉。他舍不下皮莉莉。况且,皮莉莉又对自己忠贞不二,工作能力强,是难得的助手。从哪个角度讲他都不能与皮莉莉分道扬镳。想到这,他恨不能立刻见到皮莉莉。他驾车飞速回家。一进屋,皮莉莉已把饭菜做好,正往桌上端呢。桌上还摆着一瓶五粮液。林小森与皮莉莉一见面,谁也没说话,不约而同地抱在一起……
很长一段时间,皮莉莉在林小森面前不再提婚姻问题。两人的生活过的平静而快乐。但婚姻问题一直是皮莉莉的一块心病,时刻困扰着她。皮莉莉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和林小森混日子。她在苦苦寻找降服林小森的灵丹妙药。她猛然想起林小森握着巨款买股票时说的话:“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一旦暴露出去,我就完蛋了!”
皮莉莉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好像手里已握住了降服林小森的上方宝剑。皮莉莉举一反三,想到这两年陪着林小森或受他之托单独去给滇池医院的人送回扣款也有500多万元。回扣就是行贿。行贿与受贿同罪。这两件事应该是林小森最害怕的。我要以此威胁他,他肯定与黄晓琦离婚。否则,我就去反贪局举报。皮莉莉又想,这样做是不是太恶毒太绝情?但很快又给自己吃了宽心丸。我只不过是吓唬他一下,目的是和他结婚,这有什么不好。
中秋节,趁着林小森回银城探亲的机会,皮莉莉偷偷地把所有的账单、票据等统统复印一份,厚厚一摞复印件装满一个黑皮包。她用手拎了拎,想,这就是上方宝剑,我必须保护好。
皮莉莉把黑皮包送到自己家里,锁在她自己的木箱里,连父亲皮东明都没告诉。
7
十月中旬,林小森返回昆都。皮莉莉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上床时只说恩恩爱爱的情话,不提离婚结婚的字眼。一段时间里,两人床第之事配合的十分默契,爱情似乎又升华到一个新的境界。皮莉莉明显感觉林小森荷尔蒙空前高涨,有时竟能通宵达旦,白天照样跑业务,且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皮莉莉都有些纳闷。大概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过了一个月,皮莉莉就想找机会表达自己的想法。那天晚上,两人做爱正在兴头上,皮莉莉说:“好哥哥,我发现你越来越有活力,永远不知疲倦,像个铁人。而且,越活越年轻,眼睛放光,像十八岁小伙儿。”
林小森说:“还不是因为有了你。我看见你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充满青春活力,好像年轻了20岁。”
皮莉莉趁热打铁:“那你为啥不和我结婚呢?好哥哥,我爱你,永远爱你。今天,我正式向你求婚。好哥哥,我对你一片痴心,可以为你献出一切。答应我吧,好哥哥。”
林小森不耐烦地说:“看看,又来了吧,没长记性啊?我不想听!”
皮莉莉依然不紧不慢地说:“好哥哥,你别这样对待我。我是很认真很严肃地向你求婚。好哥哥,我这辈子铁了心跟你,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林小森反问:“后悔?你个小女子能把我咋样?难道还能杀了我吗?”
皮莉莉神情严肃地说:“我不杀你。但你做的那些事露出去,有人杀你!”
林小森一听就明白了,扼住皮莉莉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好啊!你个臭婊子!老子对你这么信任,你竟敢留后手!说!我走的这段时间你都干了些啥?”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皮莉莉脸憋得发青,翻着白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小森把手稍微松开点劲,皮莉莉的呼吸才畅通了些。她吃力地说:“我把这几年的账单、票据都复印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去反贪局告你!”
林小森“啪啪”地扇了皮莉莉两个大嘴巴,骂道:“臭婊子!一会我再好好收拾你!”然后,光着屁股跳下床,在屋里翻箱倒柜,寻找账单和票据。
皮莉莉的脸肿起来,嘴角在流血。她害怕林小森对自己下狠手,便迅速穿上衣服,夺门而逃。
林小森见状,一把抓住皮莉莉的衣裳,怒吼:“复印件你藏到哪里去啦?!”
皮莉莉怒目而视,一声不吭。林小森恼羞成怒,挥起拳头冲着皮莉莉的面门就是连续两拳。殷红的鼻血流了出来。右眼眶也出现了青紫色。他又吼:“说不说!不说我就把你眼珠子打出来!”
皮莉莉真怕林小森把她的眼睛打瞎,灵机一动,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再打我。”
林小森口气也缓和下来:“你告诉我复印件在哪里,我就不打你。”
皮莉莉用手指了一下床下:“在那下面的安塞隆药箱里。”
林小森像去抢金子,松开皮莉莉的衣裳,一头扎进床下,白花花的大屁股蹶得老高。
皮莉莉啥也顾不得了,撒腿就跑。她冲上马路,正赶上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她打个停车手势,车还没停稳,她就冲上车,对司机说:“快!快开车!后面有坏人追我!”
司机心领神会,一踩油门就走了。紧接着就是一个90度急转弯,钻进了胡同。
林小森在床下拖出安塞隆药箱,把东西倒出来,都是些破东烂西,根本就没有啥复印件。他知道上了皮莉莉的当。他啥也不顾了,光着屁股就去追皮莉莉。追到马路上,皮莉莉早已无影无踪。街道上很静,没有行人,只有满天的星星向他眨着惊愕的眼睛,弯弯的月亮咧着嘴朝他冷笑,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白条条的身上。他猛地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没穿,正赤身裸体地站在寒风瑟瑟的夜色中。顿时,他感到了寒意,浑身一阵发冷,急忙用双手捂住硕大的阳具,撒腿就往回跑,那姿势又狼狈,又滑稽。
已是晚上十点多钟,皮东明还没睡,正在看电视连续剧《水浒传》。突然,“嘭”地一声,门开了。皮东明一看,是女儿!
皮莉莉满脸是血,眼眶青紫,背靠着门,惶恐不安地站在那里喘粗气。
皮东明惊讶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皮莉莉编造了一个美丽的谎言:“我……我遇上了劫道的,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
皮东明眼泪就流了出来,说:“怎么把你打成这样啊!”
皮莉莉安慰说:“爸,没事,没伤着。就是挨了两拳,鼻子流点血,眼睛没事。过两天就好了,睡觉吧。”
这一夜,皮莉莉躲在床上,望着星空,回忆起在新东方歌舞城与林小森从相识到相爱,风风雨雨走过的艰难路程……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泪如泉涌。她想哭,想放声大哭,又怕惊动爸爸。她只好用牙齿紧紧咬住被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现在才发现,林小森表面上文质彬彬,实际是一个禽兽不如的畜牲。和这种人即使结婚也不可能有真正的幸福。但就这样离开他,自己又太委屈。与林小森的关系该咋办呢?今后生活的道路该咋走呢?皮莉莉心中一片茫然。她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船,在茫茫大海里漂啊,漂啊,不知岸在何方。
林小森也一宿没合眼。从现在起,他的命运已握在皮莉莉手里。她若举报,他的命就难保。想到这,他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他用手拉拉被头,把露在外面的肩头盖严。他后悔对皮莉莉过度信任,毫无保留。现在既然走到这一步,也只有面对现实。林小森设想了两种解决问题的办法。第一种办法,同妻子离婚,同皮莉莉结婚。这个办法最牢靠,保证平安无事。但他又不甘心。他林小森一个堂堂正正有头有脸的男子汉,咋能找个婊子结婚呢?这话咋对外人说呢?不让人笑话吗?他承认,与皮莉莉干那事快乐无比,妙不可言,甚至能返老还童。也许,只有做过婊子的女人才能给他这种快感。妻子是永远不会给他带来这种感觉的。所以说,做爱应该找皮莉莉这样的婊子,性感而又刺激。结婚应该找黄晓琦这样的贤妻良母,走到天涯海角都放心。还有,他深爱女儿林红。他不想因为离婚而伤害父女之情。他怕失去女儿。他可以没有妻子,不能没有女儿。林红是他的至爱,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天。况且,女儿就要考大学了,女儿这时最需要的是安定团结的家庭环境。此时与妻子闹离婚不合时宜。第二种办法,采用缓兵之计,稳住皮莉莉。先答应与皮莉莉结婚,但要等女儿明年高考后再办。这样就能赢得一段宝贵时间。这期间就会出现很多情况,很多变化,也许那些复印件就会回到他手中。到那时,结婚就不由皮莉莉说了算。哼!上床可以,结婚没门!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皮莉莉的情绪,免得她一时冲动坏了大事。他决定明天就去探望皮莉莉。
林小森站在皮莉莉家门口没敢敲门。他不知道屋里情况和皮莉莉的态度。他拿出手机拨打皮莉莉的手机号码。打通了。
皮莉莉问:“喂,找谁?”
林小森笑着说:“是我。莉莉,我来给你认错。”
此时此刻,孤立无援的皮莉莉处在一个十字路口,何去何从,茫然不知。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小森如果推她一把,皮莉莉就会与他分道扬镳;如果拉她一把,皮莉莉就能回到他怀抱。林小森用这种求和态度主动给她打电话,让她始料不及,感动不已。都说女人心最软。皮莉莉鼻子一酸,眼睛就湿润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小森问:“莉莉,你咋不讲话?我想你,我想见你。我很内疚,想弥补一下我的过错,可以吗?”
皮莉莉眼泪就流了下来,说:“谁又没绑你的腿,愿意来你就来呗。”
林小森问:“你爸爸在家吗?”
皮莉莉说:“就我自己在家。”
林小森说:“给我开门吧,我就站在你家门外。”
皮莉莉心里一热,急忙跑过去开门。
门开了。四目相对。林小森把手里拎的两大袋东西往地上一扔,一把将泪流满面的皮莉莉搂在怀里,亲吻被他打伤的右眼。
皮莉莉说:“轻点,疼。”
林小森这才仔细观察皮莉莉右眼的伤情:眼眶四周淤积了紫血,紫中透青,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睁都睁不开。林小森关切地问:“要不要上医院?”
皮莉莉说:“昨晚看不清东西,现在好了,不用去医院。”
林小森就心疼地把皮莉莉抱起来,走进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老头票,放在皮莉莉枕边,说:“这一万块钱留下来给你补养身体。你这右眼的伤恐怕半个月也出不了门,你就在家安心养着吧。业务上的事我自己跑。”
皮莉莉用一只好眼睛和一只伤肿的眼睛平静地望着他,不说话。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林小森问:“还疼吗?”
皮莉莉摇摇头。
林小森笑了,问:“还会像从前一样爱我吗?”
皮莉莉莞尔一笑,微微点头。
林小森就开始为皮莉莉解衣扣。
皮莉莉抓住他的手问:“好哥哥,能答应和我结婚吗?”
林小森斩钉截铁地说:“能!”
皮莉莉兴奋地坐起来,说:“那我们明年春节就办吧?”
林小森解释说:“明年我女儿考大学,在这之前和她妈打离婚闹得鸡飞狗跳会影响孩子学习。要办也得等林红高考有一定时。”
皮莉莉说:“那就等秋天办。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我们收获爱情,更有意义。”说着,皮莉莉就主动脱衣服。
林小森问:“你不怕你爸爸回来吗?”
皮莉莉嫣然一笑:“不怕!”
做爱时,林小森问皮莉莉:“你真的就能狠下心去举报我吗?”
皮莉莉说:“其实呀,我是吓唬你。现在你答应我了,也用不着吓唬你了。”
林小森马上想提复印件的事,又怕皮莉莉多心,便忍住没提。心想,眼下危险警报已解除,复印件的事可以慢慢来。
皮莉莉和林小森在床上玩的极开心。皮莉莉右眼受伤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情绪,反而助长了她的野性,高潮时咿咿呀呀地乱喊乱叫,好像这世界上已经没谁了,就剩下她和林小森俩人。林小森最欣赏皮莉莉这个样子,够味,够劲,够刺激,能强化和提升他的情欲,让他越战越勇,其乐无穷。
皮东明推门进屋时,皮莉莉与林小森刚刚穿上衣服,扣子还没系。皮莉莉的单人床上一片狼籍,头发有些零乱,还没来得及梳理。皮莉莉屋里的门没关。皮东明已经站在门口。他看屋里多个男人,还很面熟,就知道是咋回事了,脸色有点不好看。
皮莉莉一边拢着披肩发,一边说:“爸,你们见过面。那时他是我的领导,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林小森一脸尴尬:“皮师傅,我是来看莉莉的。听说她在路上被坏人打伤了……”
8
皮莉莉每天照着镜子用碘酒涂擦眼眶五次,用来消肿化淤。消肿效果很明显,右眼眼缝越来越宽,眼睛一天比一天变大。但淤血却吸收很慢,右眼圈的青紫色好像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变成了黑紫色。皮莉莉想,啥时候恢复本来面目,啥时候去林小森那里,给他一个美丽的惊喜。
一天早晨起床刷牙,皮莉莉感到一阵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第二天,又恶心,又想吐,依然吐不出来。她就反应过来,可能是怀孕了。她带上一个大口罩去医院妇科检查。检查结果:阳性。果真怀孕啦!
皮莉莉拿着化验单,一时很激动,急忙给林小森打电话;“小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林小森毫无思想准备,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一时语塞。
皮莉莉急了,问:“你为啥不讲话?”
林小森这才反应过来,问:“你不吃避孕药了吗?咋能怀孕呢?”
皮莉莉说:“真怀孕了,我刚从医院取出化验单。这回我非要为你生个儿子不可,让你高兴高兴。”
林小森严肃地说:“我能高兴起来吗?这个孩子必须打掉!”
皮莉莉听了一惊:“啥?打掉?把我们俩的爱情结晶打掉?”
林小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对,坚决打掉!”
皮莉莉有些疑惑,问:“为啥?”
林小森说:“明年秋天你能腆着大肚子出席婚礼吗?”
皮莉莉说:“我们可以在春节就举行婚礼。”
林小森坚定地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莉莉,你不要白日做梦!我再说一遍,孩子必须打掉!”
皮莉莉呆呆地站在梧桐树下。瑟瑟寒风吹在她的脸上,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皮莉莉情绪低落到极点。回到家,她站在窗前,茫然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思来想去,整整一个下午没动地方。最后,她得出结论:林小森是个大骗子。他说的都是假话。他根本就不爱我,他根本就不想和我结婚。既然事情已发展到这一步,只有破釜沉舟!
她又给林小森打去电话,郑重其事地说:“小森,我想了一个下午,这孩子一定要生!你要真爱我,就与我春节结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小森一听这话就软了下来,低声下气地说:“莉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说春节结婚,可那边还没办离婚手续呢,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皮莉莉说:“给你两个月时间回银城办手续,够用了吧。”
林小森说:“够用。我二月一日之前肯定返回昆都。”
皮莉莉说:“你放心,我绝不食言!”
二月一日早晨起床,皮东明觉得身子沉,眼皮跳。他有点迷信,说眼皮跳有祸,便没出车。可吃过早饭,坐了一会,身体感觉轻松了,眼皮也不跳了,就蹬上三轮车走了。
皮莉莉在家等电话。今天是林小森答复她的最后期限。等到中午,皮莉莉终于接到林小森的电话:“莉莉,我刚刚回到昆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离婚手续办妥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刚才把春节举行婚礼的事儿跟我哥们马众、永刚讲了,他俩很高兴,说到时候一定来喝喜酒。他俩还说,很长时间没见到嫂子了,很想念。我说,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就见见吧,聚在一起吃顿饭。我当时就与人他俩定好了,今天下午四点在十里香酒家。我下午有事要办,不能去接你,你自己打车来吧。”
皮莉莉和林小森他们几乎是同时赶到十里香酒家。落座后,马众和郝永刚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显得亲密无间,情意融融,气氛很好。点菜也很有倾向性,明显是在讨皮莉莉的欢心,多半是适合女士口味的菜肴。要酒时,郝永刚为三位男士要了一瓶五粮液,一瓶习水大曲。然后笑容可掬地问皮莉莉:“嫂子,您是喝白的还是来啤的?小奴甘心为您服务。”
皮莉莉被逗笑了,说:“我今天不喝酒,喝‘露露’。”
马众在一旁说:“那哪行呀,嫂子从前是能喝酒的。”
皮莉莉解释说:“现在我是非常时期,不能饮酒。不信你问小森?”说着,用眼睛向林小森求援。
林小森说:“今天就让你嫂子免了吧,她有点特殊情况。”
郝永刚站起来说:“我去给嫂子拿‘露露’。”说着,转身就去了。
不一会,郝永刚手握一听“露露”走过来,放到皮莉莉面前说:“今天我是服务到家,盖都给嫂子启开了。”
皮莉莉忙说:“谢谢,谢谢。”
皮莉莉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在“露露”里边做了手脚。她把一听“露露”喝下后,就不知不觉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林小森晃了晃皮莉莉的头,见没有任何反应,便向马众和郝永刚使眼色。马众和郝永刚架起昏睡的皮莉莉往“沙漠风暴”上拖。林小森直奔驾驶座位。车是他从朋友手里借来的。
“沙漠风暴”驶出市区,开足马力,向西急驰。一个小时之后,他们把车开进一片荒凉地带,地上坑坑洼洼,凸凹不平,直到再也开不动了,才把车停下。前面出现一个挖好的土坑,一米深,两米长,宽窄正好能放进一个人。三个人埋完皮莉莉,连夜就乘火车逃离昆都,回家过春节去了。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腊月二十三之前,北药总厂在全国各地驻寨的业务员都陆续回到银城过年。
林小森逃回银城已是腊月二十五,又错过小年。妻子黄晓琦生气地问:“你咋才回来?打电话没人接,手机也不开,都快把我急死了!”
林小森惊魂未定,强作镇静,煞有介事地解释说:“前几天有一笔大生意把我忙昏了头,直接走医院,要做的细节太多,现在还没利索呢。”
北药总厂销售表彰庆功晏是腊月二十六晚上五点在金都大酒店晏会大厅举行的。厂长伍连城首先在庆功晏上致词。伍连城西装革履,精神焕发,站在大厅中央说:“在即将过去的一年里,我厂经营形势龙腾虎跃,一片大好,销售和回款两大指标都比上年都有提高。这成绩的取得,是全厂业务员身在异地他乡奋勇拼搏的结果。同时,业务员的妻子们也都付出了巨大牺牲,军功章也有你们贤内助的一半。在此,我代表全厂职工向业务员和你们的妻子表示崇高的敬意和衷心的感谢!”
伍连城这一席话把黄晓琦说得眼泪汪汪,鼻子酸酸,一切烦恼、怨恨、误解、猜疑……统统烟消云散。
接着,经营副厂长阎志远宣布北药总厂年度销售状元名单。全场一片肃静,都放下酒杯洗耳恭听。阎志远高声说:“北药总厂年度销售状元是制剂销售处驻昆都办事处业务员林小森!”
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掌声、欢叫声和口哨声。林小森昂首挺胸,迈着虎步蹬上领奖台。阎志远和他亲切握手祝贺,亲自为他佩上红授带,戴上大红花,又把奖励住房钥匙交给他。台下掌声一片。黄晓琦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拿起桌上的白餐巾一个劲地擦泪。接着,伍连城、阎志远等厂领导挨桌为业务员和他们的妻子敬酒,庆功晏便掀起了高潮。
席间,林小森给黄晓琦敬酒,妻子说不会喝。林小森又给她点歌,妻子说不会唱。林小森陪妻子跳舞,妻子说不会跳。林小森说,不会跳我教你。我也是才学会的。好学。黄晓琦硬被林小森拉进了中央舞池,随着丈夫的舞步机械地走起来,样子很别扭。
林小森问:“感觉咋样?”
黄晓琦说:“太幸福了!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大场面,像进了天堂,步也不会迈了,眼睛也不够用了。”
林小森说:“你呀,纯粹是家庭妇女,土的掉碴儿。”
黄晓琦说:“没有我这个家庭妇女,谁来照顾家,谁来照顾女儿。告诉你,现在女儿学习可长劲了,期未考试全校第一。女儿的心可高了,说要考清华。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呀,就在外面放开手脚好好干吧!我对你是一百个放心!”
林小森说:“我就愿意听你这句话。以后别总疑神疑鬼的。老夫老妻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我能舍得离开你们娘俩吗?”
不知啥时候,林红走上了舞台,拿起话筒说:“各位叔叔阿姨晚上好!我是林小森的女儿林红。今天我要把一首好听的歌《三百六十五个祝福》献给我可亲可敬的爸爸。爸爸,您辛苦了!”
说着,光盘的前奏已出来,林红用清纯地嗓音唱起来: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时钟每天转了一千四百四十圈,我的心每天都藏着一千四百四十多个思念……
黄晓琦小声说:“听,女儿唱的多好!是专门献给你的。”
林小森感慨地说:“女儿真的长大了!”
林小森陪妻子和女儿在家过完正月十五,才离开银城返回昆都。
9
皮莉莉失踪第二天,皮东明就去派出所报案。所长刘克庸接到报案后非常重视,亲自办案,立即带领民警小李展开一系列侦察活动,暗访了几十家酒店、餐馆、歌舞厅、旅社……最后认为,回银城探亲的林小森有重大作案嫌疑。
林小森返回昆都的当天中午,就被派出所找去核实情况。
林小森走进审讯室,立足未稳,刘克庸劈头就问:“林小森,你回答我的问题,二月一日下午四点到次日早晨八点,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小李手持钢笔,紧紧盯着林小森的嘴,随时准备做笔录,那架式是不放过林小森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
林小森一惊,头发都炸了起来。二月一日是令他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的日子。他怕人提起。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假装镇静,与刘克庸对视。很快,他招架不住刘克庸那咄咄逼人的锐利目光,垂下头。
“林小森!回答我的问话!”刘克庸厉声道。
“我……我……让我慢慢想想。”林小森双手托腮做出思考状。半天才说:“想起来了。那天是我回银城探家的日子,晚上十点四十分的火车。下午三点,我邀请两个同路探家的朋友去一家饭店喝酒。喝完酒,又去朋友那里打麻将,一直玩到晚上十点。后来就一起上了火车。”
“你的两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马众,一个叫郝永刚。”
“做什么工作?”
“和我一样,卖药。”
“你们吃饭的饭店叫什么名字?”
“鲤鱼门。”
“鲤鱼门在什么地方?”
“离昆都站不远。”
“吃饭时间皮莉莉在不在场?”
“不在场。”
“你说的可是实话?”
“是。不信,你们可以核实。”
审讯后,林小森被带到一个单间,门被锁死。他顿时感到问题严重了。他担心马众把话说漏,更担心郝永刚关键时刻挺不住。
当晚,马众也返回了昆都。他立即被派出所找去审讯。马众的回答与林小森如出一辙。显然是订立了攻守同盟。
郝永刚是次日清晨返回昆都的。刘克庸和小李把希望寄托在郝永刚身上,审讯方案搞得很周密,还事先做了模拟审讯,决心在郝永刚身上打开缺口,破获此案。
清晨六点,郝永刚一身疲惫走出火车站。他刚坐上出租车,手机彩铃就响了。他打开手机一看,是林小森发来的短信:“永刚,十万火急!我和马众都进了局子,你处境凶险,回昆都后千万不要回住宅,立即去找版纳医药公司总经理牟童,求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我和马众捞出来。钱我出。拜托了!”
郝永刚心跳突然加快,手足无措……他故作镇静,收起手机,急忙对司机说:“调头,去版纳医药公司。”
郝永刚急不可待,在出租车上就给牟童打电话:“牟哥,起床没有?”
牟童说:“刚起床,什么事?”
郝永刚说:“小森让我找你办点事,我有五分钟就到你家了,见面谈。”
牟童说:“好好,来吧。”
郝永刚走进牟童家时,牟童正坐在客厅茶几前品咖啡。郝永刚神色慌张,进来就说:“不好了,小森和马众都进去了。我也是刚刚接到小森的短信。小森说,请牟哥不惜一切代价捞人,我就跑来了。”
牟童小口品了一口咖啡,眼皮都没抬,问:“因为什么进去?”
郝永刚说:“小森的女朋友皮莉莉失踪了,警方怀疑与小森有关,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抓人,抓完小森,又抓马众,听说还要抓我。现在我都不敢回家。”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牟童问:“究竟与你们有没有关呀?”
郝永刚一脸无辜地说:“没有啊!回东北探亲那天下午三点,我和小森、马众在一起喝酒,又去朋友家打麻将,晚十点一起去火车站,根本就没看见皮莉莉。她失踪咋能与我们仨有关呢。”
牟童说:“没关就好。小森的事就是我的事,一会我就去分局找吴局,让他们马上放人!简直是乱弹琴!”
下午,刘克庸和小李身穿便衣,坐在郝永刚住宅马路对面的茶馆里蹲坑。突然,刘克庸的手机响了,他急忙接电话。
电话是公安分局局长吴进打来的,开门就问:“刘所长,犯罪嫌疑人林小森和马众是不是在你哪里?”
刘克庸回答:“是,是。”
吴进问:“招了没有?”
刘克庸说:“没招。这俩小子嘴硬。我正在第三个犯罪嫌疑人郝永刚住宅附近蹲坑,今天他该回来了。我想在郝永刚身上打开缺口,一定要把皮莉莉失踪案破了。吴局有什么指示吗?”
吴进说:“是这样,一方面,林小森是犯罪嫌疑人,另一方面,林小森又是银城北药总厂的先进工作者,优秀党员,销售状元,是个有影响的人物,要慎重对待。分局对此高度重视,决定由分局办案。你马上把林小森和马众送到分局看守所。”
刘克庸说:“是。”
又问,“郝永刚怎么办?还继续留人在这里蹲坑吗?”
吴进说:“不用了。分局使用特殊手段把郝永刚找到了,已在看守所。分局会请最优秀的心理专家审讯,如果真是他们仨干的,一定会招。刘所长,你就不用操心了。”
吴进从北京请的审讯专家,对林小森、马众和郝永刚突击审讯三天,一无所获。审讯专家万般无奈,只好对吴进说:“证据不足,神仙来了也没办法,放人吧。”
吴进大笔一挥,立刻指示放人。
林小森、马众和郝永刚就走出了看守所,恢复了自由。
当晚,林小森在太阳城请马众、郝永刚喝酒,欢庆胜利!三个人喝了三瓶茅台,都喝高了,醉眼朦胧地走出酒店,又去对面百花舞厅搂着小姐跳舞,最后去月亮洗浴宫桑拿按摩……玩的好痛快!
翌日上午,林小森拎着一只沉甸甸的黑色皮包,里面装满了一捆一捆的现金,敲开了版纳医药公司总经理牟童的家门……
10
伍连城治厂无方,在急剧变化的国内外市场面前束手无策,上任两年多,就使北药总厂亏损五个亿,由银城第一赢利大户变成第一亏损大户,震惊了银城市委。市委书记周明当机立断,免去了伍连城的厂长职务,将调到银城经济技术开发区任副主任的老厂长卓钢重新请回北药。
卓钢上任北药厂长前,市委书记周明亲自找卓钢谈话,语重心长地说:“卓钢同志,你是受命于危难之时呀!北药万名职工的饭碗系于你一身,你是老厂长,经验丰富,情况熟悉,一定要把北药救活!”
卓钢说:“放心吧周书记,我去了就会尽最大努力,千方百计扭转亏损局面。”
周明说:“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市委市政府一定会大力支持。”
卓钢说:“现在最大的难题是资金短缺,希望市里给我两个亿的启动资金。”
周明说:“没问题,我马上让市长落实到位。”
卓钢上任带来的两亿元生产启动资金,在全厂资金使用平衡会上,各部门都张开了血盆大口,短短的十几分钟,两个亿就被分得一干二净。想想看,欠外债七个亿至少要还七千万,VC原材料至少要三千万,其他产品的原材料至少也要三千万,全厂设备更新、维修和改造至少要六千万,还有其他方方面面,都要钱,动辄就是三千万、五千万,就是再有两个亿也不够花。
眼下,北药总厂最大的困难依然是资金极度紧张,入不敷出。每月回笼货款七千多万,开工资要两千多万,能源费要两千多万,偿还贷款利息要三千多万……买原材料就没钱了,生产难以为继。
卓钢把总会计师柳亚雄叫到办公室,皱着眉头问:“这个月的资金怎么样?”
柳亚雄苦笑着对卓钢说:“偌大个北药,连买笤帚的钱都没有了,难啊……”
卓钢仰起脸,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说:“再难,我们也得想办法,不能就这样等死!”
柳亚雄摊开两手说:“该想的办法都想了,也都用了,不行啊!现在各部门都找我要钱,闹得我天天夜里睡不着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进退维谷,走投无路,每天靠吃药撑着。卓厂长,要不是你来了,我早就辞掉这个总会计师的职务了,实在受不了这个罪呀!”
卓钢说:“你的处境我能理解。但工作还是要干的,办法还是要想的。你看能不能在应收货款这方面做做文章?我看过财务报表,那可是五个多亿啊!如果能要回来一个亿,也能缓解一下资金短缺的现状。”
柳亚雄说:“别忘了我们还欠着人家七个多亿呢?总体讲,我们还占用着人家两亿多的便宜,要做文章,只能是人家做我们的文章,至少要还两个亿。唉,三角债问题现在谁也解决不了。”
卓钢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让柳亚雄出去。然后,仰望天花板,皱起眉头,陷入深思。他忽然想起前几天看到的一封职工写给他的信,是用电脑在A4纸上打的字,信上说:
“卓厂长:我知道现在厂里最大的困难是资金短缺,已经严重制约了正常生产,您很着急。我想给您出一招儿,保证能解决资金短缺问题,不知道卓厂长敢不敢干……”
卓钢刚看到这里,电话突然响了,卓钢放下信,急忙去接电话,是厂办主任赵平打来的电话,说艾思生市长马上让他去市政府汇报工作。卓钢就去了市政府。结果,这封信就没看完,不知后面说的是啥招儿。现在,卓钢想起了这封信,就走到办公桌前,在摞着一尺多高的群众来信中,把这封信找了出来,接着看起来,信上说:
“我的招法是在应收货款上做文章。目前,我厂应收货款是五个多亿,其中,原料占一个多亿,制剂占四个多亿。原料这块基本正常,无文章可做。制剂这块极不正常,大有文章可做。
我厂制剂销售在全国各省、市设有四十多个办事处,共有二百多名业务员常年驻外搞销售,有的业务员一年都不回厂一次。由于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有些业务员胆子就大起来,胡作非为,不择手段地贪占应收货款,在当地买房子、买小车、养情妇,甚至赌博、吸毒、违法犯罪……过着花天酒地的糜烂生活,大肆挥霍企业钱财。就说驻昆都办事处业务员林小森吧,他老婆、孩子都在银城,可他却很少回家了,就连春节都不愿意回银城。为什么呢?因为他在昆都养着不只一个情妇,有的情妇和他女儿年龄差不多,他还愿意回家吗?他在昆都住着二百多平米的跃层楼房,开着价值六十多万的奔驰。试问:他哪来的这么多钱?那就是占用应收货款为己有。目前,他的应收货款已经高达两千一百多万,极不正常。他以客户资金紧张为由,搪塞客户评审处。同时,也得到了顶头上司的袒护和支持。就是这样一个吃里爬外的北药罪人,竟被评为厂先进工作者、优秀共产党员。因为他的回款额最高,当了销售状元,一好遮百丑。其实,他的回款额是建立在巨大的应收货款基础上的。否则,他的回款额在业务员中只能名落孙山,被末位淘汰。若想让林小森吐出占用的货款,就要派专人去昆都查他的账,肯定能查出问题。抓住林小森这个典型,举一反三,还有很多业务员会吐出占用的应收货款,这个数字不会小,也许一个亿,起码可以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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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落款是:一个渴望北药好起来的人。
卓钢看完信,思考片刻,就给厂客户评审处处长章超打电话:“我是卓钢,你带上制剂销售应收货款明细账本,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章超放下电话,抱起厚厚一摞制剂应收货款明细账本来到厂长室,战战兢兢地问:“卓厂长,啥事?”
卓钢扫了章超一眼:“现在客户欠款最多的业务员是谁?”
章超随口回答:“林小森。”
卓钢问:“就是驻昆都办事处的那个林小森吗?”
章超说:“对。他的客户应收货款已经超过两千万。”
卓钢问:“你们为什么不催他赶快回款呢?”
章超说:“每个月都用电话催,他总说客户资金紧张,一时回不了款。现在到处都是三角债,我们也很无奈。”
卓钢说:“这是你们工作失职。你们为什么不去昆都查查客户的账?”
章超说:“我们也想去,但厂里一直资金紧张,路途又远,来回一趟要花不少钱。”
卓钢说:“该花的钱,必须花!”说着,把信递给章超,“你看看这封信。”
章超把手里的应收货款账本放在办公桌上,接过信看起来。
卓钢则看起应收货款账本,在第一页“应收货款前十名业务员名单”中,一眼就看见了林小森的名字,名字后面应收货款总额写着:21894639元。卓钢又往下看,其他九名业务员,应收货款都在一千万元以上。十个人的应收货款加在一起,竟高达169823631元,这真是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没想到,自己离开北药这几年,厂里的经营管理竟然下滑到了这样一个水平上,企业能不亏损吗?
章超看完信,把信放在了办公桌上。
卓钢问:“有什么感想?”
章超说:“林小森这种生活作风问题,在大牌业务员身上几乎都有,如果抓,也是纪委和监察部门的事,我们客户评审处不好出面。”
卓钢说:“我下决心要抓一下,但要你客户评审处把事实调查清楚,证据确凿后,要求他立即上交占用的全部应收货款,否则,绳之以法,严惩不贷!”
章超问:“卓厂长的意思是让我们客户评审处去昆都查林小森的账?”
卓钢说:“对!我要抓住林小森这个反面教材,举一反三,敲山震虎,让那些占用应收货款的业务员把钱立即返还给厂子,以解当前资金紧张的燃眉之急!”
章超说:“我懂了厂长。啥时候出发?”
卓钢说:“明天一早就出发,坐飞机去,快去快回,我这就给你批条子借款。行动要绝对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到了昆都,先住下,再和林小森联系。”
卓钢说完,在便笺上写下“请支章超一万元”的条子,递给了章超。
章超接过便笺问:“卓厂长,还有别的事情吗?”
卓钢想了想说:“没有了。赶快去准备吧。”
11
章超乘坐的航班早六点从银城梨园机场起飞,上午十点半在昆都机场落地。章超走出机场,打车来到穿心古楼,住进圆通山饭店。安顿好之后,立即给林小森打手机:“小森,我是章超,我已经到昆都了。”
林小森听说章超突然来到昆都,大吃一惊,心想,这小子来昆都为啥不事先打个招呼?这不是搞突然袭击吗?林小森感到章超这次来昆都一定是暗藏杀机,大脑飞速地旋转起来,一时无语。
章超高声问:“小森,你咋不说话?是我的声音不好吗?”
林小森这才回过神来,努力镇定一下情绪,故意笑着说:“章处长,你咋不早给我打电话呢?我好去机场接你呀。 ”
章超笑着说:“不敢劳您大驾呀!您现在是大牌业务员,销售状元,挣的钱没有数,我是小小处长,今非昔比,不是在利福平车间的时候啦!”
林小森一听这话就不对劲,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呀!章超这次来是要敲竹杠呢?还是公事公办?他心里盘算着,一点底数也没有。他叉开话题问:“章处长,你住下了吗?”
章超说:“住下了。”
林小森问:“住在哪儿?”
章超说:“圆通山饭店。”
林小森说:“好,你不要动,我这就去看你。”
夏甜已经把刚做好的饭菜端上桌,见林小森穿衣服要走,就问:“好哥哥,啥事这么急?吃完午饭去不行吗?”
林小森解释说:“我们厂客户评审处处长章超到昆都了。来者不善,矛头直接指向我的应收货款。现在我有八百多万货款还在股市上滚着呢,如果让他查出来,按贪污公款论罪,非进去蹲二十年不可。”
夏甜是林小森一个月前在版纳歌舞城捕获的一只百灵鸟,会唱柔柔甜甜情歌,让林小森顿时有一眼千年的冲动,点名要下她。当时,夏甜还是处女,从西双版纳刚到昆都两天,芳龄十六,长得酷似歌星杨钰莹,小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被林小森睡了一次,就再也离不开林小森了,一口一个好哥哥、亲哥哥地叫着,爱得死去活来,如胶似漆,发誓永远做林小森的热恋情人,一生一世不分开,海枯石烂不变心。当晚就住进了林小森的豪宅,成了林小森的又一个女秘书,整天腻在一起,形影不离。眼下,甜甜蜜蜜的幸福生活刚刚开始,林小森就要面临监狱之灾,单纯幼稚的夏甜一听就慌了神,抱住林小森的脖子,一脸焦虑地问:“哥,那咋办呀?”
林小森亲了一口夏甜,泰然自若地说:“小宝贝,不用怕,哥哥自有办法。这几天我陪他,不能回家,你自己在家要多保重。记住,千万别给哥哥打电话,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哥哥金屋藏娇,否则,会罪加一等,懂吗?”
夏甜会意地点点头,又抱住林小森,疯狂地亲了几口。
为了避嫌,林小森没开“奔驰”出门。他拦住一辆红色桑塔那,对司机说:“去圆通山饭店。”
司机一踩油门,就开走了。林小森就掏出手机给宗天浩打电话,急切地说:“宗处长,我是林小森,章超已经到昆都,来查我的账,你知道吗?”
宗天浩说:“不知道。昨晚下班,我还在厂里看到章超,我们还打了招呼,他啥也没说,看来是要搞突然袭击,你得提防着点。”
林小森问:“章超来昆都,阎厂长知道吗?”
宗天浩说:“我刚刚从阎厂长办公室出来,要是他安排的应该跟我这个销售处长打招呼呀!可他连提都没提。我估计是卓钢一手安排的。卓钢办事独断专行,喜欢一杆子插到底,连副手都不知道他在干啥。现在厂里资金短缺,卓钢一定是想在应收货款上做文章。你要好好招待章超,一定要把他搞迷糊,别让他查出问题来。”
林小森说:“明白了处长。我知道咋对付他。”
林小森和章超原来都在北药总厂利福平车间工作。林小森是车间生产调度。章超是车间主管生产副主任,是林小森的顶头上司。林小森却从心里瞧不起比自己小三岁的领导,貌合神离,素有嫌隙。两人曾因生产安排而暗中较劲,也因车间的小美人“白玫瑰”而争风吃醋。当然,最终占上风的还是章超。职务在那儿摆着呢。林小森一气之下离开了利福平车间,背井离乡来到昆都做起药厂业务员。没想到竟然攀上了厂领导的高枝儿,几年下来发迹了,过上了金钱美女、酒池肉林的潇洒生活。可他万万也没想到,章超也调出了利福平车间,而且还混上了客户评审处处长,直接监督他们这些业务员。一上任就盯住他,每个月都打电话追问应收货款。眼下,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追到昆都,要搞突然袭击。居心叵测呀!林小森在出租车上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说:“章超,你个无耻小人,想利用职权报复我,看老子咋收拾你!在银城算我输给了你,在昆都让你输给我!让你输个一塌糊涂,找不着北!”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林小森想着想着,出租车就开到了圆通山饭店门口。下了车,林小森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台阶上的章超。他乡遇故人,感觉不一样,两人像多年不见的好朋友热烈握手寒暄,此时此刻,仿佛把过去在利福平车间的一切不愉快都抛到九霄云外。
林小森慨叹道:“我一个人待在昆都好凄凉好孤独,天天盼着厂里来人,看见厂里的人就像看见亲人一样,感觉特别亲。欢迎欢迎!”
章超笑着说:“你这里山高皇帝远,厂里也鞭长莫及啊!让你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一定活得很滋润吧?”
林小森也笑着说:“哪里哪里,不如处长大人活得滋润,公费旅游就把工作干了。你这次来昆都有何特殊使命啊?”他开始刺探章超的底牌。
章超若无其事地说:“例行公事。我看了你的财务报表,一方面是成绩斐然,销售额名列榜首,不愧为销售状元;一方面是应收货款沉淀巨大,高达两千一百多万,居全厂业务员首位。其中,版纳医药公司一家就欠九百八十万。这个数可不正常啊!我要逐家逐户进行评审,一笔一笔地核对财务账目,会见客户领导,督促客户回款。说到底,是帮助你做工作呀!”章超说这话时,心里却在想,这两千一百多万应收货款说不定在谁手里,咱们查查看!
林小森也若无其事地说:“行啊行啊,我陪你挨家挨户走,保证你圆满完成任务。”林小森说这些话时,心里却在想,现在制剂应收货款年年攀升,已突破四个亿。眼下,哪个业务员没有大笔大笔欠款?哪个业务员敢拍胸脯说自己手脚干净?你们客户评审处查过不少账目可疑的业务员,哪个查出问题了?一个没有!唬谁呢?傻逼都知道其中的“猫儿腻”。难道你章超想在我身上查出问题吗?没门!我略施小计,就让你彻底完蛋!
想到这儿,林小森问:“章处长,你还没吃午饭吧?”
章超说:“吃了,刚刚吃的过桥米线。”
林小森说:“这样吧,你先休息,晚上六点我来接你,找个优雅的环境为你接风洗尘,轻松一下。明天是周六,我陪你爬西山,登龙门,游大观楼,品味天下第一长联,欣赏八百里滇池风光。周一正式开始工作。”
章超笑着说:“行啊小森,想到我心里去了,我们是不谋而合呀!”
林小森冲着碧蓝的天空“哈哈”大笑起来……
晚饭是在红月亮大酒店吃的。林小森特意把他的两个铁哥们儿马众和郝永刚找来作陪。马众是大连一家药厂的业务员,留着寸头,一脸络腮胡子,长相凶狠,戴着一付黑框宽腿大墨镜,极像香港黑社会的龙头老大。郝永刚是哈尔滨一家药厂的业务员,膀大腰圆,一脸横肉,酷似打手。林小森找这两个来也是向章超示威,暗示章超在昆都这一亩三分地上只有规规矩矩,不可乱说乱动。否则,没有好果子吃。一落座,章超就觉察出了林小森的良苦用心。章超坐在那里故作高深,不苟言笑,让马众和郝永刚一时猜不透他的城府。酒桌上的气氛就有些沉闷,话少。
酒过三巡之后,酒精潜移默化地发挥了作用,大家都开始兴奋,话也多起来。林小森说:“章处长,今晚是专门为你接风洗尘,你应该说几句,别坐在这里玩深沉。”
章超笑着说:“诸位抛妻别子、背井离乡不易啊!今天,千里迢迢来到昆都,难得一聚,应该高兴。在酒桌上都是哥们儿,没有上下级,大家开怀痛饮,插科打诨,不必拘束。”
马众附和说:“对,我们应该来点笑料,助助酒兴,每人说一个荤段子。”
郝永刚抢着说:“我先来一段,章哥别见笑。说的是民国时期,有一个二十岁的风流小寡妇,长得跟天仙似的,人见人爱,每天夜里都换新人。一天夜里……”
他们边喝边聊,一直喝到深夜十二点,都喝高了,醉醺醺地走出红月亮大酒店,打车去了太阳城沐浴大世界。
四个人晃晃悠悠地走进太阳城沐浴大世界,沐浴净身,刷牙净齿,穿上特制的短衣短裤,蹬上二楼接受小姐的全方位服务。林小森给章超找的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妞。内裤一脱,露出私处,一眼就看出问题了。章超一时有些犹豫:这还是幼女,一旦犯事就得按强奸幼女罪论处,性质就严重了。章超警觉地问:“小森,这里安全吗?”
林小森拍着胸脯说:“绝对安全!这里是我的点,玩这些年没出过一次事。再说,不安全我能来吗?”
章超这才放心,开始脱衣服。
小妞笑眯眯地冲章超唱起童谣:“一个鸡,两个蛋,又好吃,又好看,我馋了,找你干……”
章超听到这,身体立刻冲动起来,迅速脱光衣服,犹如饿狼扑食一般扑了上去,把小妞压在身下。小妞快活地呻吟起来……
章超和小妞正玩到兴头上,只听“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两名手持电警棍的警察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由分说就给章超和小妞戴上了冰凉的手铐。章超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有一种末日降临的感觉。完啦!我的一切都完啦!他两腿发软,像灌了铅,连步都迈不动了。两名警察把章超架到警车上。章超睁开眼睛一看,警车上挤了十几个人,林小森也在其中,看来马众和郝永刚漏网了。
章超用愤怒的眼睛瞪着林小森,咬着牙齿地说:“林小森你这个王八蛋!坑得我好惨!”
林小森冷笑一声,晃了晃手铐说:“光你惨?难道我就不惨吗?这都是为了迎接你!你要是不来昆都,能有这事吗?是你把我坑惨啦!”
警察用电警棍指着林小森高声喝道:“闭嘴!不许讲话!”
章超被押送到区公安分局的一个派出所。第一次提审结束后,章超断定:自己肯定会以强奸幼女罪判刑,在异地他乡度过漫长的牢狱生活。怪谁呢?我窝囊啊……想起临行时,厂长卓钢语重心长地跟他说的那番话,还有卓钢那期盼的眼神,章超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竟跪在地上,当着警察的面,痛心疾首地嚎啕大哭,边哭边用双拳捶自己的脑袋,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卓厂长……我章超……对不起你呀!我现在……肠子都……悔青啦!卓厂长……”
完全出乎章超的意料。周日傍晚,章超被一个胖乎乎的警察打开手铐,放了。强奸幼女罪没人提一句。
当时把章超搞傻了,惊愕地看着胖乎乎的警察,不敢走。
胖警察冷笑一声:“还愣啥神儿,你自由了,可以走了。”
章超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依然不敢迈步。
胖警察说:“跟你交个底吧,你小子福大命大造化大,是版纳医药公司的牟老板一手操办的,面子不小啊!”
章超像大病初愈,面容憔悴,垂头丧气地走出派出所大门,面对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灯火辉煌的夜景,恍如隔世。他使劲咬了一下舌头:疼!一场噩梦终于醒来!他又回到了现实生活。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沉重如铅的身体顿时轻松不少。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林小森不知从啥地方突然冒了出来,讪笑着说:“章处长,多亏了版纳医药公司牟老板出手相助,把我们捞了出来,才躲过了一劫呀!应该庆贺庆贺!我们找个优雅的环境喝点酒,再找小姐按摩按摩,彻底放松一下,咋样?”
章超苦笑着说:“不必了不必了。现在我吃啥都味同嚼蜡。小姐嘛,我是不敢再碰了。”
林小森说:“那你就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去圆通山饭店接你,陪你爬西山,登龙门,散散心。”
章超叹了一口气说:“唉,我已没那个雅兴了。”
林小森说:“那明天就开始工作。先去版纳医药公司牟老板那里查账,咋样?”
章超一听林小森提到版纳医药公司牟老板,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以他现在这种狼狈不堪的处境,哪还有脸会见版纳医药公司的牟老板?哪还有底气核查版纳医药公司的财务账?版纳医药公司那九百八十万应收货款究竟是咋回事?林小森占用没有?占用多少?章超根本就无心去搞清楚。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昆都这个是非之地,一走了之,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章超想了想,皱起眉头说:“我……我不想去牟老板的公司了……”
林小森一脸得意地问:“为啥?”
章超垂下头,惭愧地说:“人得讲良心,人家救了我,我咋好去查他呀!”
林小森说:“那就去别的客户查,我有二十多个客户。”
章超摇着头说:“我一个客户也不想查了,想马上飞回银城。”
林小森试探着问:“回银城你咋对卓钢交代呀?”
章超想了想,说:“我就说女儿得了急性肺炎,妻子打电话让我马上回去。”
林小森冷笑一声说:“章处长,既然女儿得了急性肺炎,你就抓紧时间回去吧,可别耽误女儿的治疗。”
章超说:“好,我这就回圆通山饭店取东西,然后就走。”
林小森又冷笑一声:“还用我为你送行吗?”
章超苦笑着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当夜,章超蹬上了回银城的飞机,逃离了昆都这个伤心之地。
送走章超,林小森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场虚惊总算过去啦!”立即打车回家。
林小森一进家门,提心吊胆等候了两天两夜的夏甜就跑过去,搂着林小森的脖子说:“好哥哥,亲哥哥,你可回来了,都快把我吓死了!”
林小森不屑地说:“现在啥也不用怕,章超已经滚蛋了。”说着,把夏甜抱到床上。
夏甜问:“哥,你用的啥办法这么灵?”
林小森说:“我给他准备了一个美丽的陷阱,这兔崽子看了看,还真跳下去了……”
章超坐在飞机上,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我跟卓钢说女儿得了急性肺炎,卓钢能信吗?本来已经错了,如果发现我说谎,不是错上加错吗?再则,我隐瞒事实真相,一对不起厂子,二也便宜了林小森。”
章超仔细回忆起嫖娼被抓的经过,发现很多疑点:“林小森为啥要给我找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妞?为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为啥林小森先于我被放了出来?版纳医药公司的牟老板为啥要救我?……”
章超终于恍然大悟:“这是林小森苦心经营的一场把戏,而且环环相扣,目的是让我向他举手投降,马上离开昆都,用心何其毒也!我轻敌了,让他得逞了。他最后那几声冷笑,分明是在嘲笑我的愚蠢。哼!林小森,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章超既然到了这个份儿上,就啥也不怕了,宁可鱼死,也要让你网破!”
想到这儿,章超就下了决心,回厂后,把事实真相如实向卓钢说道出,让厂里立刻派人到昆都,一定要把林小森的账目查个水落石出!
12
周一早晨刚上班,宗天浩就推开了客户评审处处长办公室的门。客户评审处副处长汲剑笑着问:“宗处长,一大早就上门,有何贵干?”
宗天浩明知故问:“你们章处长呢?”
汲剑说:“出差了。”
宗天浩问:“去哪儿了?”
汲剑说:“这我可不知道。问他他没说。”
宗天浩说:“搞得还挺神秘,跟克格勃似的,都是一家人,有这个必要吗?”
汲剑说:“就是嘛,连我这个副处长都不告诉,真拿他没办法。副处长其实就是个摆设,啥事也不让你知道,我真不想干了,还不如做个驻外业务员风光……”
突然,宗天浩的手机响了。宗天浩急忙掏出手机接电话。电话是林小森在昆都打过来的。林小森说:“宗处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略施小计,章超就中招了,吓得昨晚就飞回银城。”
林小森说话的声音很大,站在宗天浩身边的汲剑听得清清楚楚,听说章超这么快就返回银城,心里一惊,不知发生了啥事情,眉头突然就皱了起来,耳朵也竖了起来。
宗天浩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问:“你设的啥小计这么灵?”
林小森说:“陪他泡妞,偷偷报案,让警察一网打尽,再花钱捞人。章超这个傻逼还蒙在鼓里呢。就这智商,还想查我账?做梦!”
汲剑听到林小森这段话,心乱如麻,为章超的愚蠢行为感到耻辱和汗颜。
宗天浩说:“干得漂亮!”便收了电话。
汲剑镇定一下情结,若无其事问:“宗处长,又夸谁干得漂亮?”
宗天浩得意地说:“我的销售状元林小森,又做成一笔大买卖。好了汲处长,我还有事,告辞了。”说着,急忙转身走了。
汲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神,决定立即去找卓钢。
卓钢正在办公室和厂党委书记杨唯民研究工作,听到敲门声,说:“请进。”
汲剑推门走进办公室,说:“卓厂长,我有工作上的事要向您汇报。”
卓钢摆着手说:“我没时间。你找阎厂长汇报吧。”
汲剑焦急地说:“不!我一定要向您汇报。这事极其重要,关系到药厂的生死存亡!”
卓钢说:“那你就说吧,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不许超时。”
汲剑说:“章处长去昆都没有查林小森的账,就回来了……”
突然,门开了,章超拎着皮包,狼狈不堪地走进来,一身疲惫,头发纷乱,眼里布满血丝,人也消瘦不少,脸上表情极其复杂,无法用语言形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大家都愣住了,不知道出了啥事儿。
卓钢盯着章超问:“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章超面部肌肉快速抽搐起来,嘴角微微动了动,眼睛里有亮东西一闪一闪,依然没说话。
杨唯民觉得不对劲,急忙问:“章超,到底发生了啥事,你说话呀?”
章超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卓钢面前,“噗嗵”一声跪在地板上,用拳头捶着胸膛说:“卓厂长,我对不起您呀!我没有完成任务!我打了败仗回来了!我现在死的心都有了……”说到这儿,章超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结,用双手捂着脸,伤心地抽泣起来。
卓钢“啪”的一声拍了桌子,高声说:“男子汉大丈夫跪在地上哭,像啥样子!赶快给我站起来,擦干净眼泪,有话好好说!”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卓钢这一拍桌子还真灵,章超急忙站了起来,擦干净眼泪,耷拉着脑袋说:“卓厂长,我到昆都,没有严格要求自己,中了林小森设下的圈套。林小森当晚请我喝酒,我喝多了,跟林小森去洗浴,还找了小姐,被警察当场抓住,送到派出所。是版纳医药公司的牟老板花钱把我捞出来的。牟老板欠我厂应收货款九百八十万,我却欠了牟老板的人情,不敢查牟老板的账,也不敢面对林小森,只好私自跑回来。开始我想把这事瞒下来不说。但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觉得那样做是错上加错,更对不起卓厂长。所以我就把真相说出来,请厂里马上派人去昆都查林小森的账。我知道我犯了严重的错误,愿意接受厂里任何处罚!”
卓钢血液喷涌,怒发冲冠,“啪、啪、啪、”猛烈地拍了三下桌子,吼道:“你个败类!你辜负了全厂职工对你的希望!你不配当这个处长!从现在开始,停职检查,听候处理!赶快给我出去!”
章超低着头,急忙溜了出去。
汲剑一直站在旁边,心情万分复杂。
卓钢对杨唯民说:“章超的问题就由杨书记处理吧。我还得安排人,立即去昆都查林小森的账!”
杨唯民说:“好。这回一定要派个好人,不能再失误。”
卓钢说:“是呀,派谁去好呢?”
汲剑觉得机会来了,走到卓钢面前,自告奋勇地说:“卓厂长,我是客户评审处副处长,派我去最合适!”
卓钢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汲剑,问:“凭什么说你最合适?”
汲剑说:“卓厂长,那封请求厂长派人去昆都查账的匿名信就是我写的,就凭这个。”
卓钢问:“你为啥对林小森的情况了解那么多?”
汲剑说:“我在客户评审处工作多年,对业务员和客户之间的那些‘猫腻’了如指掌。从前,我去过昆都,走访过林小森的客户,发现了这方面的问题,那时他的应收货款是五百多万。”
卓钢问:“你回来向厂长汇报了吗?”
汲剑说:“我回来就向伍厂长汇报了,没有用。那时候业务员差不多都占用应收货款,已成为一种公开的秘密,厂里好像也默许了。后来,我们处派人去外地查账,都是走形式,只当做公款旅游,吃喝玩乐一趟就回来了。您回来后,我多次想找您反应这个问题,但您工作太忙,我不想打扰您,就写了一封匿名信。”
卓钢问:“为啥不敢落真名?”
汲剑说:“我怕这封信落到别人手里,对我打击报复。”
卓钢问:“你去昆都查账,就不怕打击报复吗?”
汲剑说:“有卓厂长支持,我啥也不怕。就是死在查账的工作中,也值!”
卓钢说:“好样的!”
卓钢把脸转向杨唯民,说:“书记,我看就派汲剑去吧。”
杨唯民说:“可以。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再派一个人吧。把监察处牛玉来也派去。这样,会对林小森有一种威慑作用,更有利于把应收货款要回来。”
卓钢说:“书记说得有道理。小汲,你这就把牛玉来给我找来。”
汲剑回答一声“是”,快步走了出去。
卓钢对杨唯民说:“林小森如果真的占用大量应收货款,就构成了犯罪,抓起来判刑是没有问题的。”
杨唯民说:“现在大多数业务员都有这个问题,已经存在多年了,不可能一天都解决,要慢慢来,建立一个切实可行的制约制度。眼下,鉴于资金短缺,回款是当务这急,最好是一个人也不抓。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把占用的应收货款立即返还给厂子,否则,有一个抓一个,严惩不贷!”
卓钢说:“好!这个原则就要用在林小森身上,看他是选择进监狱,还是选择返还货款!”
说到这儿,汲剑和牛玉来就走了进来。
卓钢说:“我交给你们俩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立即去昆都办事处,查清林小森应收货款的账目。如果他占用了厂里的应收货款,哪怕是一万块钱,都必须立即把钱打到厂里,厂里不追究他的责任,继续让他负责昆都办事处业务,否则,立即停止他的业务,抓起来判刑!你们可以把我的话明确地告诉他,何去何从,让他自己选择!”
杨唯民补充说:“到了昆都,我有一条铁的纪律,不许喝酒!更不许进洗浴中心、歌舞厅一类的娱乐场所!再有,如果因为工作需要,和林小森在一起吃饭,饭钱由厂里出,开个发票回来就行。能不能做到?”
牛玉来和汲剑坚定地回答:“能!”
13
当晚九点,牛玉来和汲剑乘坐的航班在昆都机场徐徐降落。两人打车来到昆都市区,住进东风宾馆208号房间,然后就给林小森打电话。
林小森正和夏甜做爱,已进入高潮……听到手机响,骂了一句:“妈的,谁这么傻逼!打电话也不看看时间!”骂完,没接电话,继续操练……
手机还在不屈不挠地响着……
林小森只好不耐烦地抓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突然有一种不祥之兆,急忙摁下通话键,问:“你是哪一位?”
汲剑说:“我是客户评审处汲剑,我们已经到达昆都。”
林小森一惊,急忙问:“你已经到昆都了?”
汲剑说:“对,九点下的飞机,刚住下。”
林小森说:“章处长查帐刚走,你来干啥?”
汲剑突然严肃起来,高声说:“继续查你的账!你马上打车过来,我们住在东风宾馆208房间。”
林小森额头就冒汗了,用商量的口吻说:“天这么晚了,明天过去不行吗?”
汲剑说:“不行!你等一下,我让厂监察处牛处长和你讲话。”
牛玉来严肃地说:“林小森,你给我听好了,我们是奉卓厂长、杨书记的命令,专程来到昆都查你的账,要求你今晚必须过来,否则,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林小森知道问题已经非常严重,急忙说:“牛处长,我这就打车过去。”
夏甜见林小森穿衣服要走,就关切地问:“好哥哥,这么晚了还上哪儿去?”
林小森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说:“我们厂又来人啦,这回来两个,还有监察处长,让我马上去一趟。”
夏甜不耐烦起来:“你们厂子咋总来人呢?又是啥事呀?”
林小森解释说:“一定还是应收货款的事,看来是盯上我了,非要把我整进监狱不可,我不能让他们的目的得逞,我知道咋对付他们。宝贝,如果我们厂里的人非要来家里,看见你就麻烦了。我走后,你把房间里属于你的东西统统收起来,不要让外人看出任何破绽。然后,你也离开这里,找个宾馆住下,这几天不要回家,也不要给我打手机。”
夏甜说:“好,我马上就收拾东西。”
林小森打车,很快就赶到了东风宾馆208房间,站在门外想了想对策,就抬手敲门:“当、当、当”。
牛玉来在里面高门大嗓地喊:“进来吧!”
林小森听到喊声,轻轻地推开门,战战兢兢地走进去,见到坐在沙发上的牛玉来和汲剑,强做笑脸,点头哈腰地说:“二位处长,我来了,啥事这么急?”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汲剑说:“厂里现在资金短缺,卓厂长要求我们客户评审处加大工作力度,把五个多亿的应收货款查查清楚,如果在业务员手里占用着,必须立即返还给厂里,以解决生产燃眉之急。”
林小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我当是啥事呢。二位处长,这事好办,我带你们到我客户那里一查就知道了。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们咋查我都不怕。”
汲剑也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这次我们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林小森赔着笑脸说:“二位处长,我们出去吃点夜宵吧,昆都的小吃很有特色,过桥米线、饵块、四季汤圆……你们都尝尝。”
汲剑板起脸说:“我们刚吃过饭,不去了。”
林小森赔着笑脸说:“不吃也罢,我们去歌舞厅唱唱歌去吧,快乐快乐!”
牛玉来严肃地说:“林小森,你别费心了。这回我们哪儿也不跟你去。我实话告诉你吧,章超回到厂里,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向卓厂长和杨书记坦白交代了,已经停职检查!卓厂长要我们向你传个话,如果你占用了厂里的应收货款,哪怕是一万块钱,都必须立即把钱打到厂里,厂里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继续让你负责昆都办事处业务,否则,被我们查出来,立即停止你的业务,马上跟我们回银城,抓起来判刑!”
林小森额头上汗珠就冒了出来,脸也变色了,吓得手脚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汲剑“啪、啪、啪”地拍了几下茶几,厉声道:“为什么不说话?!实话告诉你,这次厂里就是要抓你做典型,给其他占用应收货款的业务员做个样子,才给了你两种选择。否则,凭我对你的了解,直接就可以把你抓起来,枪毙你十次都够了。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选择!”
林小森做贼心虚,听到这话,吓得腿都软了,“噗嗵”一声跪在红色地毯上,哭丧着脸说:“二位处长,只要能留我一条狗命,让我继续做业务,我一切都听你们的,还不行吗?”
牛玉来说:“好吧,现在你就老老实实地交代,有没有占用厂里的应收货款?占用了多少?都用在了啥地方?”
林小森用颤抖的声音说:“我这就老老实实交代,”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递到汲剑面前,“二位处长,这上面记录着我两千多万应收货款的真实情况。这两千多万中,我占用了一千四百多万,还有七百多万在二十几家客户手里,属于正常业务状态。这是明细账,都在上面呢,你看吧。”
汲剑接过小本子问:“你这一千四百多万都用在啥地方了?”
林小森说:“炒股用了八百多万,买古董花了二百多万,买房子花了一百多万,买车花了六十多万,剩下的让我挥霍了。”
牛玉来瞪着眼睛厉声道:“你这里有没有谎话?”
林小森说:“处长,我要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出门让车扎死!”
汲剑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不能全信你的,还要挨家挨户查账对账,如果发现问题,格杀勿论!”
林小森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要有半句谎话,格杀勿论!”
牛玉来说:“从明天起,限你在三日内,把占用的一千四百多万货款打到厂财务处的账号上。差一分钱都不行!否则,马上带回银城抓起来判刑!”
林小森信誓旦旦地表示说:“我就是头拱地,也要在三日内把钱一分不差地打到厂财务处的账号上,给业务员做个好样子,立功赎罪,请二位处长高抬贵手。”
汲剑说:“这三天,我和牛处长挨家挨户走访昆都的客户,核查你的明细账。你呢,赶快筹钱。等你把钱打给厂子,我们就回银城。”
林小森点头说:“好好,二位处长让我咋办我就咋办。”
第二天,林小森就开始紧张地筹钱,把股市里的股票都兑了现,净赔了一百七十万。把几张明清时期的名人字画也出手了,好在这些字画都升值了,净挣了四百多万。又把房子和车都低价卖了,还向版纳医药公司总经理牟童借了八十万块钱,总算凑足了一千四百二十三万占用货款,在规定时间内将占用货款全部打到了厂财务处的账号上。
汲剑和牛玉来则用三天的时间,走访了林小森的二十几家客户,认真核查了账目明细,没有发现林小森在里面说谎,这才罢休。
次日,汲剑和牛玉来乘飞机从昆都胜利凯旋。
回到银城,汲剑把昆都之行写了书面报告,呈送给卓钢。卓钢看完报告,在上面批示:
甚好!继续扩大战果,立即从厂财务处、客户评审处、监察处、公安处、纪委、调研室抽出十二名同志,组成六个应收货款核查小组,奔赴全国各办事处核查明细账。此报告立即电传给全厂每一位驻外办事处经理和业务员,要求他们在七日内,必须把占用的应收货款返还给厂子。否则,一旦查出,一律停止业务,严惩不贷!
X月XX日,卓钢
卓钢说:“小汲,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一定要办好!六个应收货款核查小组今天就要组建完毕,明天出发!”
汲剑回答:“是!”
又说:“我亲自带一个小组出发,明天一早就动身,非查它个清清楚楚不可!”
北药总厂驻全国各地办事处经理和业务员,当天就收到汲剑发给他们的电传件。他们看到汲剑写的昆都之行报告和卓钢的亲笔批示,个个紧张起来。那些占用厂应收货款的经理和业务员,听说厂里派出的六个核查小组马上就要来查账,都怕得不行,谁也不想因为这事进监狱,就急忙筹钱,在七日之内把占用的应收货款打到了厂财务处账号上。全国各地的业务员源源不断地向厂财务处账号上打款,短短的七天时间,厂财务处就收到应收货款一亿九千多万元。厂立即将这笔钱用于生产经营,暂时缓解了全厂资金短缺的困扰。
汲剑出色地完成了卓钢交给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被提升为厂客户评审处处长。
原客户评审处处长章超则因渎职、嫖娼,被开除党籍,撤销职务,取消干部籍,下放到利福平车间当工人。章超感觉在北药总厂已无地自容,次日就辞掉工作,背上行囊,南下深圳打工。
尾声
卓钢重返北药总厂后,以勇士断腕的精神,狠抓管理,狠抓反腐,狠抓新产品开发,三管齐下,力挽狂澜,当年就扭转了北药总厂亏损局面。第二年,乘胜追击,快马加鞭,使北药总厂再次成为银城第一创利大户,受到市委市政府的高度评价。市委书记周明说:“卓著钢同志,你拯救北药总厂于水火,北药总厂万名职工谢谢你!市委市政府也谢谢你!”
卓钢准备大干一场时,却到了法定退休年龄,只好无奈地离开了药厂。
北药总厂主抓经营工作的副厂长阎志远接了卓钢的班。
阎志远上任厂长后,对北药总厂干部做了微调,北药总厂制剂销售处长宗天浩被提拔为北药总厂经营副厂长;北药总厂制剂销售处驻昆都办事处经理林小森被提拔为北药总厂制剂销售处处长。
宗天浩当了经营副厂长后,地位提高了,每天接触的人都是商界巨头和民企大老,几乎天天出没于五星级酒店,经常出国,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纵欲无度。
_ueditor_page_break_tag_一天深夜,宗天浩在英国爱丁堡希尔顿酒店,因突发心脏病死在了一位年轻漂亮的爱尔兰小姐身上……
遗体在英国爱丁堡当地火化。运回中国银城的只是一具冰凉的骨灰盒。
厂报刊出的讣告说宗天浩同志日理万机,不舍昼夜,累死在他无限热爱的工作岗位上云云。
当时,感动得很多北药总厂职工潸然泪下……。
在厂长阎志远的鼎力支持下,林小森顺理成章地接了恩师宗天浩的班,成为北药总厂经营副厂长。
林小森自己作梦都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卖药的业务员,摇身一变,竟然成为市管干部,挤身于高干行列,出门有专车,看病有干诊,且百分之百报销,厂里配备的住房也相当上档次,在风光旖旎、空气清新的河畔花园……
林小森非常珍惜经营副厂长这个位置,工作兢兢业业,夙夜在公。并吸取了恩师宗天浩死亡的深刻教训,在酒色方面张驰有度,很少参加饭局,很少在酒店过夜。一时间,在妻子黄晓琦眼里,林小森是模范丈夫;在女儿林红眼里,林小森是杰出父亲。在职工眼里,林小森是优秀干部。林小森俨然成为一个完人。
林小森似乎已经脱胎换骨,立地成佛。独处的时候,他回想起自己曾经走在悬崖峭壁,摇摇欲坠,惶恐不安……竟然化险为夷,转祸为福,便会得意洋洋,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这一生已成定局,从现在起只要把持住自己,退休后就能住进市政府高干别墅区,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偏偏此时,昆都警方突然开展的一次“扫黄打黑”行动。行动之快,迅雷不及掩耳,版纳医药公司总经理牟童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抓了起来。
牟童被定性为黑社会头子。版纳医药公司被定性为黑社会组织。该组织犯有杀人、绑架、诈骗、贩毒、私藏武器、强买强卖等多种罪名。昆都警方接到抓捕命令,连夜出动两百名警力,分兵五路出击,将以牟童为首的四十多名黑社会成员一网打尽。
牟童被捕后,为了保命,如实供出了保护伞、区公安分局局长吴进。
次日,吴进就被“双规”。
一周后,吴进被批捕。
刘克庸当年一心要破获林小森、马众、郝永刚涉嫌杀害皮莉莉一案,但懾于顶头上司吴进的威严,不敢造次,只好极不情愿地将案件移交给分局。没想到分局竟对林小森三人无罪释放,这就更让刘克庸对吴进产生疑虑和愤懑,由义愤填膺发展到公开顶撞,最后被发配到一个偏远的派出所当指导员。这才知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尽管心有不甘,也只能埋藏在心底。
眼下,吴进被捕,判刑是肯定的,即使出狱也不能再当局长。刘克庸胆子就大起来,跑到新任分局局长武大为那里自告奋勇,要求把自己调回原派出所,亲自重审林小森等三人涉嫌杀人案,得到新任局长武大为的大力支持,翌日便恢复原职。
刘克庸上任当天,就和小李研究案情,迅速摸清林小森等三人的情况。刘克庸决定先在马众和郝永刚身上打开突破口,便将二人带到派出所突审。在事实面前,两人精神防线彻底崩溃,无力抵抗,只好低头认罪,供出林小森,交待了犯罪全过程。
刘克庸、小李一行四人准备北上银城抓捕林小森。恰在这时,刘克庸得到一个重要情报,林小森近日要到昆都参加全国制剂药品展销会,并检查北药总厂驻昆都办事处工作。刘克庸决定在昆都机场守株待兔。结果,林小森在昆都机场一下飞机,就被刘克庸他们戴上了冰冷的手铐。林小森万万没想到这起杀人案以自投罗网的方式被捕,人生从此落幕。
翌日,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四辆警车和一辆囚车停在昆都远郊一片荒地。从警车上跳下来刘克庸、小李和一帮警察,还有两条如狼似虎的棕色警犬。在警犬的引导下,刘克庸带领警察们挥锹挖土,很快就将一具女尸挖了出来。尸体已高度腐烂,只剩下一堆白骨和一头乌黑的披肩发。坐在囚车里的林小森、马众和郝永刚,透过车窗的铁拦杆窥视到这一幕,后悔莫及……他们互相瞅了瞅,没说话,都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裤裆里,像要钻地缝。
为了立功赎罪,林小森把滇池医院里能咬的人都咬了出来,甚至连和他上过床的尹娜也没放过。很快,何一明、何伟、于川、药剂科长、药局主任、内科主任等因涉嫌受贿被逮捕,尹娜因涉嫌行贿被逮捕。审讯中,他们对林小森检举揭发的事实供认不讳。
马众和郝永刚为了保命,也咬出了不少医院院长、药剂科长、科主任一类的人物。那些倒霉蛋也都被抓了起来。一时间,昆都医药卫生界发生了一场强震,地动山摇,波及到很多人……
然而,林小森、马众和郝永刚三人终因罪大恶极,数罪并罚,都未能免除一死。五一节前夕,他们在城郊的法场上被执行枪决。
临刑前夜,林小森非常想吃东北炸酱面。刚结婚那几年,日子过得很清苦,每逢礼拜天,黄晓琦就给他做炸酱面改善生活,他一顿能吃三大碗。真香啊!那时他想,若是天天能吃上炸酱面该多好啊!
警方满足了他的要求。
林小森一边吃一边回忆往事一边流泪,悔得肠子都青了。吃完,流着眼泪在烟纸背面写下遗嘱:
“恳求政府永远不要把我的死因告诉妻子和在清华读书的女儿。”
遗嘱上滴满了苦涩的泪水。写完,擦了一把眼泪,想了想,苦笑,觉得多余,又把烟纸揉成团,扔进嘴里咀嚼。越嚼越觉得不是滋味,又苦又涩,像吃一丸药。他不想过久地品尝这折磨人的滋味,一仰脖,猛地往下咽。喉头像小耗子一样上下蹿动着,大脖筋暴突,脸都憋成了茄子皮色,费了好大劲才算咽了下去。
最后,一句话也没留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