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厂的老少爷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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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摘录

 

第一章


深秋了,一早儿一晚儿的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人们已经不愿意出屋子,只愿意缩在家里守着炉子了。外边儿早就听不见秋蝉和蟋蟀们的叫声,它们大概已经找到了自个儿的暖巢,准备过冬。

常师傅坐在炕头儿上,叼着一杆烟袋滋滋地抽,嘴和鼻子里冒出一股股的淡淡烟雾。抽完一袋烟,他磕了磕烟袋,对常大婶说:“东北解放军打了好几个大胜仗,看样子很快就要进关了,到那时候儿咱们的钢铁厂,可就不是国民党的喽。”

常大妈笑着问:“那是谁的了?”

“那就是共产党、就是我们工人的啦,呵呵呵呵呵。你想啊,到那时候,钢铁厂回到我们的手里,不是共产党的还是谁的?”

“我琢磨肯定是咱们的了。”常大婶说,“老百姓都嚷嚷动了,说解放军马上就打到北平。眼眉前儿老百姓都盼着哪,就盼着解放军赶紧打过来,咱们工人就翻身解放了,再也不受那些包工头的气!”

这时候,大儿子常小威进了门儿,说:“爸,紧急情报,国民党南京政府来命令了,要把钢铁厂的设备全部搬迁到南方去,这可怎么办?”

常师傅一听立马儿问道:“情报可靠吗?”

常小威说:“非常可靠。”

常师傅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事儿要是真的可就麻烦了。”

“是啊,我们不能让他们把钢铁厂搬走啊。”常小威着急地说。

“你说的对,我们坚决不能让南京政府的阴谋得逞,坚决不让他们把钢铁厂搬走,如果搬走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再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工厂搬走了,工人们也没了挣钱的地方儿,拿什么养家糊口?我现在就去找你白大爷,商量一下怎么办。”

“您赶紧去吧。”常小威说,“有什么跑腿儿的事儿您告诉我。”

常师傅急匆匆地出了门,直接去了白师傅家,把白师傅拉到房外的拐角儿,将国民党要搬迁钢铁厂的消息告诉了白师傅。

经过紧急商量,常师傅和白师傅认为,必须把搬迁钢铁厂的情报,立即向中共地下党组织汇报。

接到情报的中共地下党组织立即命令白、常二人,向华北局城工部汇报,以得到上级如何保护钢铁厂的指示。常师傅和白师傅感到情况紧急,商量之后,决定白师傅前往泊镇,直接向中共华北局城工部汇报。

常师傅拿出两块大洋交给白师傅,说:“白师傅,那就辛苦您去趟泊镇,把钢铁厂的情况汇报过去。我在这儿继续做好准备,做好保护钢铁厂的具体工作。您到了那边儿以后,把钢铁厂的情况汇报给领导,立即把领导的指示带回来,我们再组织工人和家属的力量,坚决不让国民党把钢铁厂设备搬走!”

听说爸爸要去泊镇,十三岁的儿子豆敬怕爸爸遇到什么急事儿应付不了,也想跟着一块儿去,毕竟爷儿俩一块儿出远门儿有个照应。白师傅不让儿子去,说:“我自个儿去就行啦,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和姊妹弟弟们跟着你妈,踏踏实实地挨家待着,该干嘛干嘛,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说完,他让白大妈准备一些干粮,拿一个大个儿的葫芦装满了水,又往脸上抹了几道子锅底的煤灰,化装成乞丐就出了家门儿。

一路上风餐露宿,白师傅有车坐车、没车就靠着两条腿,出北平过廊坊,走永清和文安,再经过大城县,一路乞讨着赶赴华北局城工部的所在地泊镇。经过了六七天的晓行夜宿,白师傅终于看见了那座灰砖二层小楼——华北局城工部。

白师傅看着那座不大的院子,似乎疲劳一下子全没了,健步走了进去。这是用灰砖盖的二层小楼,围成了一个不大的院子。

白师傅急匆匆地进了院子,见到了城工部的首长,顾不得寒暄,立即汇报了国民党当局要搬迁钢铁厂设备的紧急情报。

华北局城工部的领导听了汇报,认为事情极其重大,关系到全国解放后中国工业发展的进程,立即召开会议研究对策,提出了护厂方针:一是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促使厂内反南迁派更加坚定地反对设备南迁;二是做好各阶层人士的工作;三是发动工人群众实行怠工、罢工,以此对抗敌人的南迁命令。

中共华北局城工部对钢铁厂的地下党组织发出命令:马上组织工人群众保护工厂,迎接解放军的到来,确保一座完好的钢铁厂回到人民的手中。

得到了城工部的指示以后,白师傅马不停蹄,连夜从泊镇出发返回北平。当他再次历尽艰险回到钢铁厂之后,立即向党组织汇报了城工部的指示。根据华北局城工部的指示,也根据上级党组织《平津工作意见》的精神,钢铁厂的地下党经过研究,提出了具体的保护钢铁厂的办法: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坚决反对设备南迁,同时做好各阶层人士的工作,积极发动工人群众,拒绝拆迁机器设备和器材,保护钢铁厂的全部设备,坚持到解放军打过来,不让国民党当局搬走一台设备,就连一颗螺丝钉都甭想拿走!

与此同时,南京政府紧急搬迁北平钢铁厂的密令,已经放在了钢铁厂经理程伟强的办公桌上。他一次又一次地反复翻看密令,心里不但着急也烦恼不已,觉得这是一颗即将起爆的炸弹,又像是一块儿刚出锅的烫手白薯:“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一边儿是上峰的命令,一边儿是钢铁厂的上千个工人,我、我哪边儿也惹不起呀。”

可是命令就是命令,必须坚决执行。上峰要他立即拆卸钢铁厂的所有设备,并全部运往南方,绝不给共产党留下一颗螺丝、一个螺帽。

程伟强一脸愁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执行命令肯定有极大的风险,钢铁工人绝对不会答应,闹不好就要发生流血事件。可是不执行命令,自个儿又怎么向南京方面交代呢……

“怎么办?”程伟强使劲儿敲着自个儿的脑袋瓜子,“怎么办哪?!”

但是命令必须执行,他开始着手准备把设备拆走。这个消息迅速传到了工人群众之中,引起了工人们的极大愤慨,他们聚集在一起,义愤填膺地拒绝拆迁钢铁厂,毕竟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工人们议论纷纷,发泄着不满。有人说,我们必须保护工厂,保护自个儿的饭碗。

还有人说:“他们想干什么,难道一点儿不考虑工人的日子吗?”

……

工人们的议论和愤慨,让钢铁厂乱成了一团。

工人群众在地下党的号召和组织下团结在一起,日夜守护在机器旁边儿,拒绝拆卸机器,拒绝做包装箱,拒绝搬运设备……同时,工人师傅们有组织地开展怠工行动:炼焦炉上的工人躲在一边儿聊天儿,故意延长出焦时间;火车司机慢慢悠悠地开着火车,就跟蜗牛一样爬行;送风工人懒洋洋地送风,开始慢风作业……在工人师傅们的抗议声中,钢铁厂的生产已经无法正常进行了。

工厂的墙壁和设备上出现了很多口号,“打倒国民党、保护工厂迎解放”的标语随处可见,也不知道是谁写上去的。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钢铁厂的前途,而说得最多的是解放军马上就要打过来的消息,让大家心里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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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让钢铁厂当局焦头烂额、陷入了混乱。程伟强见此也麻了爪儿,急急忙忙地向南京政府告急,请求支援,最好是马上派来一位大员,到钢铁厂改变现状。

面对钢铁厂的混乱状况,南京政府使出了撒手锏,秘密从重庆组织拆迁队派到北平,强行拆迁钢铁厂的设备。

南京方面命令:坚决拆走设备,绝不能留下一颗螺丝钉!

重庆的工人很快来到钢铁厂着手拆迁,但是被已经成立的工人护厂队拦住,阻止他们拆卸设备。常师傅找到重庆拆迁队的头头纪班长,说:“我们都是工人,都要靠自己的力气挣钱吃饭,更要靠这些设备进行生产,保证工人家庭的饭碗。钢铁厂的工人要是没了这些设备,成千的工人和家属就要失业、就要饿肚子,你们看着忍心吗?”

纪班长不说话,只是看着常师傅。

常师傅又说:“您知道不知道,东北解放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这里很快就要解放啦。”

纪班长还是不说话,仍然直愣愣地看着常师傅。

“纪班长,我给您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您看解放军已经在东北和华北的战场上,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国民政府也不会拆迁这钢铁厂呀。所以,我劝你们千万别给南京政府卖命了,他们的日子长不了啦。”

纪班长仍然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常师傅又苦口婆心地说:“纪班长,您千万甭再对国民党有什么幻想,他们连自个儿也顾不过来了。再说了,我们工人只有共产党来了才能过上好日子,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纪班长说:“常师傅,你说的对,很对,也很有道理,可是我们是人家雇来的,不干活儿行吗?”

常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弟,您可要想明白喽,国民党的日子真的没几天儿了,你们再给他们卖命真没什么好处。但是,我们如果把这座钢铁厂完整地保护下来,交到人民的手里,我们就立了第一大功劳,我们工人今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纪班长,我想这样办,你们留下来别走了,就在钢铁厂干活,在这儿挣钱养家,怎么样?”

纪班长低下了头,想了半天才说:“好吧,常师傅,我听您的。可是我们要是不干活儿、不拆设备,钢铁厂能同意吗?还不把我们哄回家去呀。”

常师傅说:“你们也别不干活,你们就和我们一样磨洋工,假装干活儿。”

在钢铁厂地下党的反复工作下,重庆拆迁队也参加到护厂的斗争之中了。

 

第二章


解放军马上就要打过来的消息,让二梆子和大疤瘌非常头疼,更非常惊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俩人是钢铁厂的特务,是丁世秋特务组的骨干,可是为了混饭吃,每天仍然悄悄在钢铁厂里边儿转悠,专门探听工人们的消息,然后再悄悄向特务组长丁世秋报告。

面对钢铁厂眼眉前儿的形势,加上二梆子和大疤瘌不断报来的各种情报,丁世秋黔驴技穷,拿不出一点点儿的办法,只能唉声叹气,瞪着眼儿干看着。

天儿黑了,二梆子和大疤瘌趁着夜色,又敲开了丁世秋办公室的门,说重庆拆迁队竟然不干活、磨洋工,问怎么办?

丁世秋一听这俩笨蛋问怎么办,立马儿气儿不打一处来,大发脾气,骂道:“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我他妈的也不知道怎么办!”

二梆子和大疤瘌着实吓了一大跳,看着丁世秋因为骂人而不断张开闭合的蛤蟆嘴,一下子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愣愣地看着丁大组长。

丁世秋骂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说:“你俩继续探听工人的情报,特别是工人护厂队的情报,一定要打探出谁组织了护厂队,谁是护厂队的头头儿,那些头头儿是不是共党分子。你们立马儿去,打探到消息立马儿回来向我报告。”

“是,是。” 二梆子和大疤瘌答应着,要走。

“慢着,还有,你俩还要打探护厂队里谁干得最欢实,打听他们都说了什么、现在在干什么,全报告上来,我倒要看看谁他妈的闹得最欢。这些穷鬼,难道他们就不怕我秋后算账!”

“是,是。”

“等我们缓过劲儿来,我要经理把他们都开除,一个不留!再抓起来,让他们祸害尝尝蹲笆篱子的滋味儿。”

二梆子和大疤瘌一声儿不吭,傻呆呆地站在丁世秋的面前。

“你俩要好好干,干好了我请你俩吃饭,还赏你们大洋,”丁世秋边说边看着俩人的呆模样儿,心里的气又不打一处来,冲他俩大吼一声:“还不快去打探消息?真他妈的废物点心!”

二梆子和大疤瘌一听有酒喝,还有白花花叮当作响的大洋钱,高兴了。二梆子说:“组长,我俩一定给您打听到谁是护厂队的头儿,是不是共产党。”

“不是给我打听,是给党国打听,笨蛋!”丁世秋最看不起二梆子和大疤瘌的作派,觉得就是俩混混儿,干不成大事儿。可是没办法,不用混混儿又用谁?哪个正经人愿意干这个。想到这儿,他只好忍着心里的怒气,说:“你们要装扮成工人的模样儿,别带着流氓地痞相,让人家一眼就看出你们不是好东西。你俩要跟护厂队的工人交朋友,和他们抽烟喝酒吃饭,假装关心他们,然后再把他们的心里话套出来。”

二梆子连连说道:“丁大组长,您放心吧,我一定装得像个好人,肯定让他们看不出地痞模样儿来。”

丁世秋说:“你他妈的少说废话、少吹牛逼。就你这德行,人家一眼就看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是个流氓就是个地痞,你他妈的脸上带着相儿呢。”

二梆子不说话了,尴尬地站在那儿,看看大疤瘌,又看看丁世秋,说:“组长,那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呀?”

丁世秋说:“你他妈不去怎么着?你他妈的该去还得去,该怎么办还怎么办,还让我教你啊?你跟我多少年了,就没学一点儿正经玩意儿吗?你他妈在日本那会儿不就是干这个的?这么多年了,你就没长一点儿本事?”

大疤瘌在旁边儿打圆场说:“组长您别跟他生气,他就是这么一个少心没肺的玩意儿。让他跟着我学,我们俩好好干,等着您赏我们大洋钱。”

丁世秋觉得大疤瘌的话还有点儿在行,就说:“得,你提醒着他点儿,千万别暴露身份。如果暴露了身份,让护厂队知道了你们是特务,肯定揍你们一顿,那就有你们好看的了。如果工人把你们揍得胳膊腿儿断喽,你们也他妈的就甭想搜集情报,也他妈的甭想拿大洋钱啦。”

二梆子和大疤瘌听着丁世秋的训斥,不断地点头儿,一副恭顺的模样儿。

丁世秋实在不想看俩人的赖样儿,大喊一声:“还不快滚?!”

一听丁世秋让滚,二梆子和大疤瘌赶紧出了办公室的门儿,消失在冥冥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常师傅发现二梆子和大疤瘌在护厂队里,就问白师傅:“白师傅,这俩人干什么的,是哪个厂的?”

白师傅说:“我看着有点儿面熟,可不知道是哪个厂的,等我问问。”

白师傅通过询问其他的护厂队员,还是不清楚俩人的来路,只是有人说以前在厂部看见过他俩,好像不是哪个厂的工人。这下子引起了白师傅的警惕,立马儿跟常师傅说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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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师傅琢磨了一会儿说:“咱们暂时不搭理这俩人,不过要严密监视,看看他俩到底想干什么。”

“好。”白师傅找了几个熟悉的工友,让他们监视二梆子和大疤瘌,以防坏人破坏护厂工作。

果然,监视二梆子和大疤瘌的工人发现了情况异常,这俩人不时地打听护厂队的情况,还打听谁是护厂队的头头儿,行为十分可疑,便赶紧报告了白师傅。

白师傅和常师傅商量,认定这俩人肯定有问题,是不是专门来破坏护厂队的。如果是来搞破坏的,就要狠狠地惩治这俩坏蛋。

“继续监视,防止破坏。”常师傅对白师傅说。

常小威找到爸爸和白师傅,说二梆子和大疤瘌的真名叫祁东呷和苏建边,是钢铁厂特务组长丁世秋的手下,是隐藏在钢铁厂里的特务。常师傅听了儿子的消息,立马儿对白师傅说:“我们一定要把这俩特务赶出护厂队,不能让他俩在这儿捣乱,而且要严厉地惩治他们,不过要秘密惩治,打了还让他们说不出口。”

常小威说:“爸,这个任务交给我,我带人揍他们一顿,一定要他们的胳膊腿儿折了、脑袋瓜子开瓢儿。”

常师傅说:“好,今儿晚上你带几个年轻工人,好好教训那俩特务一顿。”

常小威说:“爸,您就放心吧。”然后找人去了。

常师傅和白师傅继续商量工作,认为工人护厂队一定要依靠熟悉可靠的工人,不可靠的工人一律挡在护厂队之外,避免二梆子和大疤瘌那样的特务分子混进护厂队。常师傅说:“我琢磨着,还可以让我们的孩子加入护厂队,孩子们精力充沛、眼睛尖,交给他们的任务一定能认真完成。再说小孩子更不容易引起当局的注意,也能得到不少的情报。”

白师傅说:“您说得对,我们的孩子们是最可靠的护厂力量,他们天真纯洁,眼里不揉沙子,好人坏人一眼就能瞅出来。”

俩人便把自己和熟悉工友的十几岁孩子,都列在了护厂队的名单里,让孩子们参加护厂。

常师傅问白师傅:“您说,我们是不是单为孩子们组织一支护厂队呢?”

白师傅想了想说:“那不好,孩子们身单力薄,真要和坏人打起来肯定吃亏,还是把他们安排在工人护厂队里边儿,和叔叔大爷们一块儿护厂没危险,咱们也好向孩子们的家长交代。”

常师傅说:“还是单为孩子们组织一支护厂队吧,两支队伍能更好地保护钢铁厂。”

“也好。”白师傅同意了常师傅的想法儿。

 在钢铁厂地下党的组织下,常师傅13岁的儿子常小雄和12岁的女儿常小妹,白师傅的儿子白豆敬、白豆礼和女儿白晓梅、白晓丽,都加入了护厂队。还有贾师傅的儿子贾大爽、贾二爽,也加入了护厂队,算下来一共有十几个小孩子,都是钢铁工人的子弟。加入了护厂队的孩子们非常高兴,觉得自个儿已经是大人了,便天天拿着红缨枪,雄赳赳地跟着叔叔大爷们保护钢铁厂。

已经在钢铁厂做童工的石头、二蛋和小强,看到小朋友们都成了护厂队员,心里特别羡慕,也找到常师傅和白师傅,要求加入护厂队。常师傅说:“好啊,你们已经是工人啦,加入护厂队是应该的。但是我要说一句话,你们要保卫钢铁厂,不让国民党把设备拆走,能做到吗?”

石头、二蛋和小强异口同声地说:“常师傅,我们保证做到!”

于是,这几个孩子也加入了少年护厂队,和白豆敬他们一块儿,高高兴兴地站岗巡逻。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二梆子和大疤瘌哭丧着脸,满脑袋瓜子是血地站在丁世秋面前。丁世秋看见俩人满脸的血迹。衣服也被扯得稀烂,急忙问道:“难免这是怎么啦?”

二梆子说:“刚才我们俩在厂子里溜达,突然蹿过来十来个人,上来就打。”

“是谁?”丁世秋问,“知道是谁吗?”

“天儿太黑,看不清是谁,我琢磨肯定是厂子里的工人。”

大疤瘌说:“我琢磨是护厂队的那些工人,别人打我们干什么?”

“真是护厂队打的吗?”丁世秋又问。

大疤瘌说:“第、第一次打我们的肯定是护厂队,可是第二次打我们的不像是护厂队的,我听他们的嗓音像是小孩子,不知道我们怎么惹着了小孩子。”

一听二梆子和大疤瘌说被人打了两次,丁世秋骂道:“瞧你们俩这怂样儿,真是扶不上台盘的赖狗,想让你们立点儿功拿几块儿大洋,还让人家打了一顿。”

二梆子说:“丁组长,今儿晚上可不是一顿,是两顿,我们让人打了两顿。”

丁世秋更生气了,说:“你们就老老实实地让人打吗?你们就不会打他们?”

大疤瘌说:“我们哪儿敢和人家打啊,人家上来一群人,我们连招架之力也没有啊。”

二梆子说:“还有那帮小孩子,岁数不大可打起来下手更狠,棍子石头一顿猛砸,我的眼眶子就是被他们打流血的。您瞧瞧,您瞧瞧,我的眼睛都肿啦,眼皮也睁不开了。”

“甭他妈的说了,废物点心,什么事儿也干不了!”丁世秋又骂道。骂完之后想,这俩废物不能再去打探护厂队的情况,肯定已经被人家发现是特务了,再去还得挨揍,弄不好小命儿也得丢喽。可是没有情报,我怎么向上峰交代呢?

想到这儿,丁世秋挥了挥手说:“你们滚、滚,甭在这儿惹我生气。”

二梆子和大疤瘌一听丁世秋让滚,知道大洋钱肯定是没了,只好出了办公室的门儿,去了一家诊所,让大夫用酒精棉擦去了脸上的血迹,用绷带包了脑袋瓜子。 

从诊所出来,俩人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他妈活儿干的,不但没得到赏钱,还让人家揍了两顿,心里懊恼不已。

路边正好有个小酒馆儿,俩人便进了酒馆儿,要了俩菜两壶酒,垂头丧气地喝起来。

二梆子对大疤瘌说:“这活儿咱真不能干了,再为丁世秋卖命,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大疤瘌说:“兄弟,你说得对,这些日子我也琢磨这个事儿呢。你看共产党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们要是再干下去,能有好果子吃吗?”

二梆子喝了一口酒,不言语。

大疤瘌看着二梆子,说:“咱哥儿俩真得想办法,不能再给丁世秋干了,一准儿没好。”

“那怎么办呢?”二梆子发愁地说,“大疤瘌,要不咱哥儿俩走,找个地方儿混饭吃吧,反正钢铁厂绝对不能待了。”

“去哪儿呢?”大疤瘌发愁地问。

“我们只能往南边儿溜达了。”二梆子说,“好在咱俩没家没业,还年轻,什么拖累也没有。”

“是得溜达了,不然共产党一打过来,我们还不得被他们枪毙呀。”大疤瘌说,“我一想起这个,心里就不踏实、就浑身哆嗦。” 

二梆子想了想说:“我有个表哥在南京开小买卖,要不咱俩先去他那儿,躲开这个是非之地,省得解放军过来以后倒霉。”

第二天一早儿,俩人去了丁世秋的办公室,说不干了,要去南京,被丁世秋大骂一顿,告诉他俩组织上有规矩,参加了就不能走,死也要死在钢铁厂,想当逃兵小心自个儿的脑袋瓜子。

听丁世秋这么一说,二梆子和大疤瘌也不敢去南京了,只好先跟着丁世秋混饭吃。

“过一天算一天吧。”大疤瘌对二梆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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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民解放军在东北和华北战场,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此时的国民党政权风雨飘摇、日落西山。面对严重的形势,国民党当局要搬迁钢铁厂的命令,已经成了一纸空文。但是他们的阴谋虽然没有得逞,仍然在做锤死的挣扎。

丁世秋也加强了活动,命令二梆子和大疤瘌继续探听工人们的护厂活动,更要注意钢铁厂的中共地下党的情况。他已经有一个恶毒的计划,必要的时候要让共产党出血、甚至掉脑袋。

这个恶毒的计划在丁世秋的心里酝酿俩月了,除了向上峰汇报之外,他没有跟下属们传达,更没有告诉二梆子和大疤瘌,怕这俩小子泄露了机密,事情不成反而招来灾祸,闹不好自个儿的脑袋瓜子先让地下党砍掉了。特别是在解放军马上就要打过来的形势下,党国眼看着完蛋,不想办法能成吗?当了一辈子特务的丁大组长一点儿不傻,他为自个儿的下场大动脑子,因此他不能说,不到褃节儿上绝对不能说,以免给自个儿招灾惹祸。

有了这个想法儿,丁世秋决心要杀几个共党份子邀功。

丁世秋恨共产党,恨得咬后槽牙。原来,丁大组长是东北那疙瘩人,虽然离开家乡十几年了,但是爹娘还在那里,家里的几百埫地还在那里。可是一夜之间,土改把家里的地分了,骡子马也给了穷棒子们,爹娘住进了草房子,一切都翻了个儿变了天。他恨,从心里恨那些穷棒子。现在,他要做的是……

 

这些日子的天儿更冷了,北风呼呼地吹,冻得人们够呛,吹得孩子们的小脸儿和耳朵生疼。

晓梅说今年真比去年冬天冷。

常师傅和白师傅躲在厂房的角落里,悄悄地商量着钢铁厂的地下工作。常师傅说:“白师傅,看解放军现在的攻势,很快就要打到咱们北平了。上级指示我们,要做好迎接解放军的准备工作。”

白师傅说:“您说吧,有什么事儿需要做,我立马儿就去,也免得到时候儿着急。”

常师傅沉吟着说:“您说的对,我们要提前下手,迎接解放军的工作必须早做。这一段时间,我们的护厂工作做得很好,挫败了南京政府的阴谋,一颗螺丝钉也没有拿走,我们保护钢铁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白师傅说:“我想还有一些工作要做,比如把那些死心塌地和人民作对的坏蛋记录在册,等解放军一过来,就把他们交到解放军手里,让人民惩处他们。”

常师傅让白师傅放心,说这个工作已经有人在做了。

白师傅忽然说:“我想,还要派孩子们在厂子周围悄悄巡查,一发现新情况立刻告诉我们。还有,如果解放军打过来,我们要为解放军提供钢铁厂的情报,给他们带路,告诉他们钢铁厂的重要部位,以免打起仗来机器设备受损坏。”

常师傅连连点头说:“您的想法儿太好了,我还没有想到。这么办,把您家和我家的孩子先组织起来,让他们每天都在厂子里外观察情况,怎么样?”

“好。”白师傅说,“还有,我看您立马儿联系史工程师,商量厂子里的设备问题。咱俩分头行动,我去找孩子们,您去找史工程师。”

“好。”

“常师傅,说实在话,咱这几个孩子不但聪明还挺能干。”白师傅掩饰不住对几个孩子的喜爱,夸奖道。

常师傅的闺女常小妹,虽然年纪小却经常给父亲当交通员,送一些秘密消息和信件。

常小妹和白师傅的闺女白晓梅、白晓丽关系最好,仨人经常凑在一块儿玩儿。常师傅还有一个儿子常小雄,比仨女孩子大。现在,这几个孩子按照爸爸们的命令,也组成了一个小组,在厂子周围观察情况,特别是跟踪监视特务,这些工作做得很好。常师傅对儿子说:“小雄,你带着妹妹们要注意安全,有什么紧急情况立马儿告诉我。”

常小雄一挺胸脯,说:“爸爸放心,我一定看住那俩特务,只要他们干坏事,我们就立马儿抓住他们。”

“不但要看住那俩特务,还要观察厂子周围的情况。”常师傅告诉儿子。

常小雄又一挺胸脯:“爸,您就放心吧,我都知道。”

几个孩子今儿要去山上,站在高处观察周围的情况。他们爬到半山腰朝下边儿看,感觉眼前非常开阔,脚下是发电厂的巨大烟筒和钢铁厂矗立的高炉,还有无数的房子。远一点儿的地方是永定河,河水已经结冰了,白色的冰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阳光,显得特别明亮特别晶莹剔透。

常小妹大喊:“哥,你看那儿,那儿不是咱家的房子嘛。”

晓梅问:“你家的房子在哪儿?你家的房子在哪儿?”

“那儿,那儿,那儿就是我家的房子。你看那儿,那不是你家的房顶,还晒着老棒子呢。”

仨女孩子热烈地议论着。

常小雄一副看不起女孩子的神色,说:“你们就知道咋呼,咱今儿可是来观察情况的,忘了吗?这么咋咋呼呼的,怎么观察情况?”

晓梅一吐舌头,仨女孩子不言语了。

天儿太冷了,把几个孩子冻得够呛,不停地把手放在嘴边儿呵气,似乎嘴里的热气能让手暖和过来。

几个孩子忍受着寒冷,观察厂子里外的情况。

他们很认真也很仔细,看着马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还有偶尔走过去的大马车。

没过一会儿,仨女孩子又悄悄地说话了,把哥哥常小雄撂在了一边儿。常小雄很生气地说:“你们这些丫头片子,就知道说、说,怎么就像一群乌鸦似的,叽叽喳喳的真烦人。我告诉你们,要好好儿地观察情况,完成爸爸交给我们的任务,不许聊天儿。”

常小妹说:“哥,我们可没聊天儿,我们在说正事儿呢。”

常小雄问:“你们说什么正事儿?说说我听听,你们能有什么正事儿。”

晓梅说:“哥,我们真的在说正事儿,我们在说怎么迎接解放军的事儿呢。解放军要是来了,我们怎么迎接他们。”

晓丽赶紧接过话茬儿,说:“哥,迎接解放军可是大事儿,你就没想想怎么迎接吗?”

常小雄赶紧说:“你们原来在说这个事儿啊,那可太好啦。你们说说,咱们怎么迎接解放军?”

小妹说:“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迎接,我们就是盼着解放军赶紧打过来,赶紧把钢铁厂解放喽。”

白晓丽问常小雄:“哥,你说解放军要是真来了,我们是不是要打着红旗去迎接?”

常小雄也不知道怎么迎接解放军,挠着脑袋瓜子说:“这、这,要不咱回家问爸爸吧。”

仨女孩子就笑话常小雄,说他肯定不知道怎么迎接解放军。

小妹不客气地说:“你这个当哥哥的比我们大,也不知道怎么迎接解放军啊。”

常小雄面对女孩子的讥讽,脸上下不来,只得极力掩饰,说:“人家解放军一看咱几个,就知道咱是好孩子,就知道是迎接他们的。到了那会儿,我们大喊欢迎欢迎不就得啦?”

小妹说:“你净瞎说,我们还没说话,人家解放军就知道咱们是好孩子啦?”

常小雄被女孩子说得没了话,只好举手投降,说:“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们,就你们这三张嘴比刀子都厉害,我看你们以后怎么找婆家。”

仨女孩子一听说找婆家,立马儿围住了小雄,六只小拳头打在他身上,打得他只有招架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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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梅说:“得了得了,饶了哥哥吧,看他挨揍的可怜样儿。”

女孩子们就停了手。

晓梅说:“我琢磨,我们要多做一些小旗子、多贴标语,小旗子和标语都要写欢迎解放军几个字。”

小雄说:“晓梅的办法好,我们回家就做小旗子、写标语,做好一切准备。只等解放军一来,立马儿就把标语都贴到墙和电线杆子上,还有厂子里的大门和机器上。到了那时候,厂子里的那些坏蛋特务们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再也不敢抓咱们了。”

快晌午了,几个孩子回了家。

常小雄跟爸爸说了他们要贴标语的想法儿,爸爸说:“你们甭着急,听我的命令。”

常师傅和白师傅商量了一下,同意孩子们去写标语做小旗子,但告诉他们要秘密行动,千万不能让厂子里的特务们知道,那样会招来麻烦。

这些日子老百姓都嚷嚷动了,说解放军已经过了八达岭,是从南口那边儿过来的。这个消息是真的,没过几天,解放军就解放了门头沟、丰台的大部分地区,原来驻守在那一带的国民党残余部队,就像惊弓之鸟,全都退守到了河东,龟缩在石景山一带,还在山上修筑了许多碉堡,妄图顽抗到底。

面对这种情况,常师傅和白师傅让几个孩子继续在厂子周围观察情况。常小雄觉得还是上山,在那儿看得远、看得清楚,就和三个妹妹上了山。现在,他们已经在山坡上待了几天了,密切观察着厂子里外。

突然,小雄发现了二梆子和大疤瘌,俩坏蛋藏在半山腰的草丛里,拿着望远镜向河西边儿看,也向南边儿和北边儿看。

常小雄觉得很奇怪,连忙招呼三个妹妹过来,低声儿问她们:“你们看二梆子和大疤瘌在看什么?”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俩坏蛋东看西看,肯定没好事儿。

晓丽问:“哥,我们怎么办?”

“继续观察,看住他俩。”小雄说,“小妹,你赶紧回去告诉爸爸和白大爷,就说二梆子和大疤瘌在山上,偷看河西边儿的情况呢。”

小妹赶紧下了山,去找爸爸和白大爷了。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照在河西边儿的田野上,房屋庭院、一草一木都很明亮,只是冬天里的太阳光显得苍白无力。

仨孩子看趴在草丛里的二梆子和大疤瘌,倒也清清楚楚。

小雄说:“这俩坏蛋看什么呢?是不是看河西边儿的解放军呢?”

晓梅说:“哥,河那边儿已经被解放军占领了,这俩特务肯定是看解放军呢。”

晓丽说:“晓梅说得对,他俩肯定没干好事儿。

小雄想了想说:“你们俩说得都对,我们要继续监视,看看他俩到底要干什么坏事儿。”

仨人就躲在大松树的后边儿,看着俩特务。

“你俩也回去,再跟爸爸和白大爷汇报,是不是让护厂队来人逮他们。我在这儿继续监视,看着俩坏蛋。”

晓梅和晓丽也顺着山上的小路,下山了。

常小雄仍然盯着二梆子和大疤瘌,只见俩人你拿着望远镜看看,我再拿着望远镜看看,手里的望远镜换来换去,不住地向西边儿瞭望。

小雄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望远镜能不能看清楚河西边儿老远的地方儿,琢磨着自个儿也得过去看看,这个望远镜真能看清楚河西边儿的解放军吗?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必须凑过去看看,望远镜到底能看到什么,便折了一根树棍儿。

常小雄折树棍儿的声音,引起二梆子和大疤瘌的注意,大声喊道:“谁在那边儿哪?”

常小雄赶紧回答:“叔叔,是我,我捡柴禾呢。”

说完一边儿用木棍儿抽打着脚下的草丛,一边儿向着俩人走过去:“叔叔,您手里的玩意儿是什么呀?”

二梆子不屑一顾地说:“你一个小屁孩儿,问这个干吗?”

“你是干什么的?”大疤瘌声色俱厉地问。

小雄说:“我捡点儿柴禾烧火,还在山上下了套儿,看看套住兔子没有,就看见你们在这儿东张西望的。”

“嘿,小兔崽子,还想套兔子,套了几个啦?”

“一个都没套着哪。”常小雄说,“叔叔,我想看看你们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好玩意儿啊?”

大疤瘌很不屑地看着常小雄说:“你怎么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叫望远镜,能看清楚十里地以外的人。”

常小雄说:“真的?我不信,叔叔您不说瞎话吧,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能看清楚十里地那边儿的人?”

大疤瘌说:“嘿,你这小兔崽子啊,还敢不信我的话。”

“叔叔,我没看怎么能信呀。您让我看看,要是真能看清楚河那边儿的人我就信,要不我就不信。”

 “我就让你小子看看,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看清楚河那边儿的人。” 二梆子说完把望远镜递给了常小雄,“好好拿着,别他妈的给摔坏喽,要是摔坏了,把你小兔崽子卖喽也赔不起。”

大疤瘌说:“这小兔崽子不见棺材不落泪,就让他看看咱这望远镜,能看清十里地那边儿的人不。”

常小雄拿住望远镜,连忙说道:“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大疤瘌说:“这小兔崽子,嘴还真他妈的甜,跟抹了蜜似的。”

小雄已经顾不得搭理二梆子和大疤瘌了,急忙把望远镜放到眼前,真看见了河那边儿的景象,那些房子,那些人,还有几个挎着枪的解放军,很威武。

二梆子问:“小子,看见什么了?”

常雄说:“我看见大河了,还有一大片房子,还有几个人。”

“你就没看见解放军?”二帮子问。

“解放军?什么解放军?”常小雄故意装出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哪儿有解放军,我怎么没看见?”

大疤瘌讥讽道:“说你是笨蛋还真是个笨蛋,那些挎枪的不就是解放军嘛。”

常小雄说:“噢,叔叔,解放军是干什么的?”

大疤瘌不言语了,拿过望远镜朝河那边儿望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疤瘌对二梆子说:“我们回去就跟丁世秋汇报,门头沟已经被共产党占领了,人还不少呢。”  

小雄故意问道:“叔叔,那些解放军会不会打到咱这儿,也把钢铁厂占领喽。”

二梆子和大疤瘌一听常小雄这话,不由自主地深深叹气,脸色也阴暗下来。

“叔叔,您倒是告诉我呀,解放军会不会也把钢铁厂占领喽。”

二梆子说:“你他妈的这个兔崽子,哪把壶不开提拉哪把壶,我们就怕解放军打过来占领钢铁厂,你就非说这个,真他妈的丧气。”

常小雄又问:“叔叔,那些解放军什么时候打过来呀?”

一听常小雄又问解放军,大疤瘌大声骂道:“说你他妈的丧气你还真他妈的丧气,你小子是不是盼着他们打过来呀,他们打过来我们就没饭吃啦。”

“不会吧?解放军打过来怎么就没饭吃啦?”

大疤瘌气坏了,说:“你他妈的什么也不懂,他们打过来我们就没事儿干啦,还去哪儿吃饭 ?”

小雄故意问道:“叔叔,您说解放军哪天打过来呀?”

“嘿,你是没完啦,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他们哪天时候打过来。”二梆子说,“我他妈的可不想他们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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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雄最讨厌二梆子和大疤瘌了,说他俩从来不干好事儿,就是地痞流氓,经常欺负老百姓,还特别爱欺负小孩儿。不过,小雄最近发现,二梆子和大疤瘌这些日子可老实多了,也不敢欺负老百姓了,见着工人也开始点头哈腰,整个一副怂头日脑的下三滥样儿。

常师傅对儿子说,那俩混蛋机灵得很,知道解放军已经占领了门头沟一带,说哪天打过来就打过来,知道解放军打过来没他们的好果子吃,认怂啦。

“爸爸,我明白了。”小雄说,“那俩坏蛋就是怕解放军打过来。”

常师傅笑了笑说:“儿子,咱爷们儿快翻身啦,咱们工人快翻身啦。”

小雄说:“爸,我还领着小妹她们继续上山,看看二梆子和大疤瘌还在那儿不。

常师傅说:“好,你们还上山,看看那俩混蛋还在不在,如果他们还在观察河西的情况,就赶紧回来告诉我,我琢磨那俩坏蛋在刺探河西解放军的情报。你去吧,他们真在山上的话,我派护厂队去把他俩悄悄抓起来。”

“抓起来怎么办?”

“把他俩送到河西解放军那儿去!”

“得嘞。”小雄高兴地出了门,和小妹们找二梆子和大疤瘌去了。

天儿真冷,但是小雄不怕冷,领着小妹、晓梅和晓丽上了山,躲在大松树后边儿,看看那俩坏蛋来了没有。他希望再碰见二梆子和大疤瘌,如果还在山上,爸爸就能把他俩抓起来了。

几个孩子蹲在大松树下,议论着解放军什么时候能打过来的事儿。

小妹问:“哥,我听大爷大妈们说,解放军都是天兵天将,你说他们是不是天兵天将?”

小雄说:“解放军肯定是天兵天将。”

晓丽问:“哥,那天兵天将什么样儿?”

小雄告诉她,天兵天将是非常厉害的人,打起仗来刀枪不入、英勇无敌,抓二梆子和大疤瘌,就跟在坛子里抓小王八似的。”

晓梅说:“那咱们去抓二梆子和大疤瘌,反正就像在坛子里抓小王八儿似的。”

小妹和晓丽也说要去抓二梆子和大疤瘌。

小雄说:“你们可算了吧,就你们这小细胳膊,抓不着二梆子和大疤瘌,还不得让俩坏蛋打趴下。”

小妹不高兴地说:“我们小细胳膊?你胳膊倒粗。”

小雄不服气地说:“我胳膊细?我胳膊再细也比你们劲头儿大。我是男子汉,我肯定能抓住二梆子和大疤瘌。”

小妹说:“哥,你这人真不大气,难道就你能抓我们就不能抓吗?太小瞧我们女孩子了吧?”

小雄说:“不是我小瞧你们,你们胳膊肯定没劲儿。”

仨女孩子更不服气了,一齐伸出小拳头儿要打小雄,吓的小雄立马儿告饶。

几个人在大松树下待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二梆子和大疤瘌来,觉得很扫兴。忽然,晓梅看见山下的小路走上来几个人,都穿着军装,肯定不是老百姓。他们走到半山腰儿,站在几棵大树后边儿,也拿着和二梆子一样的望远镜,朝着发电厂仔细地看,其中一个人还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

小妹小声儿叫道:“哥,你快看,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

小雄立马儿看过去,说:“看他们穿的衣服,是不是西边儿的解放军过来啦?”

晓丽说:“反正不是二梆子和大疤瘌。”

小雄又仔细地看了看说:“我看就是河西边儿的解放军,和我在望远镜里看到的一样。”

小妹赶紧说道:“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反正我们是小孩儿,他们也不会在意。”

小雄琢磨了一下说:“行,我先和晓丽过去,你们俩继续藏在这儿。”

“不行,我们一块儿过去。”小妹不干,非要和小雄一块儿过去,于是几个孩子就朝着那几个人走过去。

那几个人突然看见几个孩子走过来,赶紧冲他们摆手,不让他们过来。小雄可不管人家摆手,继续往那边儿走,转眼就到了他们的跟前儿。

一个穿着皮大衣、戴着皮帽子的人问:“小孩儿,你们干什么的?”

小雄说:“我们是山下村子里的,看见您拿着枪,想问问您是不是解放军。”

那人笑了,说:“小家伙儿真聪明,我们就是解放军。”

小雄一听是解放军,非常高兴,说:“您真是解放军啊,我爸爸早就盼着你们打过来啦。”

小妹看见几个穿着皮大衣、带着皮帽子的解放军,也问:“叔叔,你们真是解放军呀?”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说:“小家伙儿,我们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小妹觉得那个人说话和气、和蔼可亲,非常高兴。

那个人又说:“我们是东北四野的部队,想问问你们,哪里还有国民党兵?”

小雄赶紧说:“叔叔,发电厂、钢铁厂里都有国民党兵,石景山上也有,您看山上的碉堡,那就是他们的团部。”

“谢谢你们,小家伙儿们真好。”

小雄对小妹和晓丽说:“你俩赶紧回家告诉爸爸,说解放军已经过了河,到了河东啦。”

小妹和晓丽顺着山间的小路,跑走了。

小雄站在几个解放军叔叔的身边儿,心里觉得特别踏实。他摸摸解放军的枪,问:“解放军叔叔,我能当解放军吗?”

身材高大的解放军说:“小家伙儿,你能当解放军,不过要等几年,等你长大了,跟枪一般高喽。”

 

常师傅看见俩孩子急匆匆地跑进家门,连忙问怎么啦。小妹说解放军已经过了河,有几个解放军在石景山上呢。

常师傅立马儿去找白师傅,还找到厂子里的地下党员史工程师,三个人紧急商量迎接解放军的事情。

白师傅说:“看样子,解放军很快就要打发电厂和钢铁厂了,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迎接解放军的到来。”

白师傅又说:“解放军已经过了河,应该需要钢铁厂的情报。我这就去找解放军,把钢铁厂里边儿的情况向解放军汇报一下,把所有设备和重要位置都告诉他们,让他们攻打的时候注意保护设备。”

常师傅说:“好,白师傅的想法儿好。”

史工程师说:“我立马儿画一张钢铁厂重要设备和位置的草图,白师傅把草图交给解放军,他们攻打的时候就更有把握了。”

史大可说完,从衣兜儿里掏出钢笔和本子,唰唰唰地画了起来。他很认真地画,并在重要的位置上,重重地标上三角符号。

常师傅和白师傅看着草图,都夸史工程师有学问,以后钢铁厂回到人民手里以后,老史就是总工程师啦。

史大可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的水平可不够总工程师的水平,我干点儿一般的工作就行。”

“够就是够嘛。”常师傅说,“您的水平很高,高得很哪。再说我们都是共产党员,要在党需要我们的关键时刻,把我们的一切贡献出来。”

白师傅说:“我赶紧走,送图纸要紧。”

常师傅说:“注意安全,一定要把草图安全送到解放军手里。”

史大可握住白师傅的手说:“小心为妙。”

白师傅说:“您二位就放心吧,这一带哪儿有棵树、有块儿石头我都清楚。”  

白师傅把史大可工程师画的草图用一张油纸包了几层,放在贴身的衣兜里,顶着寒风走了。出了家门,他向两个孩子说的地方儿走去,很快就爬上了钢铁厂北侧的山坡,顺着山间小路走到离松树不远的时候,就看见小雄跟妹妹和几个解放军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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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雄也看见了白大爷,便远远地朝白大爷挥手,白师傅加快脚步朝解放军走去。

一个解放军看见白师傅朝这边儿走过来,大声喊道:“老乡,不要往这边走!”

白师傅摇着手,继续向解放军走过去。

解放军迎面赶过来,截住白师傅,问:“站住!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事儿?”

白师傅说:“我要见解放军首长,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解放军再次问道。

白师傅说:“我是钢铁厂的地下党员,组织上派我送来一份重要图纸,必须交给解放军首长。”

这时小雄已经跑过来,对解放军说:“他是我白大爷,来找解放军肯定有大事儿。”

那个解放军一看这情况,知道白师傅真的有事儿,便赶紧把他领到身材高大的解放军面前,说:“报告乔团长,这位同志是钢铁厂的地下党员,有一份钢铁厂的图纸要交给咱们。”

小雄也在旁边儿说:“解放军叔叔,这是我白大爷。”

乔团长紧紧握住白师傅的手说:“白同志,谢谢你,谢谢你啦。”

白师傅把草图拿出来,交到了乔团长手里。

团长打开草图一看,连连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谢谢白同志,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份草图。好,好,这张图把钢铁厂的重要位置都标了出来,对部队攻打钢铁厂、保护钢铁厂设备有极重要的作用。谢谢你啊,白同志。”

看见乔团长对这张草图如此重视,白师傅心里非常高兴,觉得又为解放钢铁厂做了一份贡献,便问道:“解放军同志,部队什么时候打钢铁厂啊?”

乔团长说:“部队马上就要打发电厂了,打下了发电厂,打钢铁厂还会远吗?没准儿就在明天。”

白师傅使劲握住乔团长的手说:“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啦,工人们都希望解放军赶紧打下钢铁厂哪。”

乔团长对白师傅说:“白同志,你赶紧回去,这里很快就要打仗了。对,你把这两个小鬼带回去,这里危险得很。”

小雄说:“我不回去,我要看解放军叔叔打仗。”

晓梅也说不回去,要跟着小雄哥看解放军打仗。

白师傅说:“你们这俩孩子真不懂事儿,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跟我回去。”

小雄不回去。

晓梅说:“我们不回去。”

看俩孩子不回去,白师傅也没有办法,只好嘱咐他们别到危险的地方儿去,然后对解放军说:“乔团长,那我先回去,地下党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要组织群众欢迎你们呢。”

乔团长说:“请白同志放心,我们很快就要打下钢铁厂,到那时候我们在钢铁厂见。另外,我们要把您的这份草图发到连队,让各个连队攻打钢铁厂时,注意避开重要位置。”

白师傅说:“谢谢解放军同志,谢谢解放军同志,工人们都盼着你们哪,只要解放军一打下钢铁厂,钢铁厂就回到人民的手里啦。”

白师傅和乔团长再次紧紧地握手,然后向山下走去。

突然枪声大作,乔团长对俩孩子说:“战斗开始啦,你们俩赶紧卧倒,小心流弹!”说完,把小雄和晓梅按倒在树后边儿。

小雄循着枪声看去,很多的解放军向发电厂冲了过去。

 

第五章


解放军攻打发电厂的枪声渐渐地沉寂下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周围村子里的老百姓立马儿有了新消息,说解放军已经占领了发电厂,马上就要攻打钢铁厂。又有人说,发电厂现在一切正常,没看见电灯还亮着吗?还有人神神秘秘地告诉大家,解放军的队伍已经站在钢铁厂的大门口了……

解放军真的包围了钢铁厂,厂子外边儿全是解放军的部队,虎视眈眈地看着矗立的高炉。

突然,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老百姓们兴奋地议论着:解放军开始攻打钢铁厂啦。

攻打钢铁厂的枪声时紧时松,但是一直不停。天黑了,枪声还在继续。小雄和弟弟妹妹们站在房顶上,看见黢黑的夜空中,一道道闪着亮光的枪弹飞过来飞过去,还不断传来清脆的手榴弹爆炸声。

几个孩子听着枪声、看着天空中飞过的子弹光亮,脸上都是异常兴奋的神色。

小雄说:“解放军明天一大早儿肯定能打下钢铁厂。”

晓梅说:“到不了明天一大早儿,我琢磨半夜就能打进来。”

小妹说:“哥,你说解放军要是打进来,二梆子和大疤瘌还敢在厂子里晃悠吗?”

“晃悠?”小雄立马儿说道,“晃悠?我明天就去抓二梆子和大疤瘌,让他俩再欺负咱们。”

“真的?”几个妹妹都瞪大了眼睛,都说要跟着哥哥去抓二梆子和大疤瘌。”

小雄看着妹妹们,说:“你们别着急,抓二梆子和大疤瘌还不是小事儿嘛。我们等着爸爸和白大爷的命令,只要他俩一说抓,我就带着你们去抓。到了那会儿啊,二梆子和大疤瘌就是罐儿里的小王八,随便咱们拿。”

妹妹们就说她们都听哥哥的命令。

在解放军还没攻打钢铁厂的时候,常师傅和白师傅已经和解放军接上了关系,做了解放军攻打钢铁厂的向导,俩人各自领着一路解放军部队。常师傅领着一路解放军,向山上敌人的碉堡发起冲锋;白师傅领着一路解放军,向钢铁厂重要的厂房和设备扑过去,保护这些重要部位。

 经过激烈的战斗,解放军消灭了盘踞在钢铁厂的国民党残余部队,把红旗插到了高炉上。

在攻占钢铁厂的战斗中,解放军没有使用重型武器,保护了钢铁厂的所有设备,让钢铁厂完完整整地回到了人民的手中。

钢铁厂解放了,工人们敲锣打鼓庆祝钢铁厂的解放,庆祝钢铁厂回到人民手中。工人家属和孩子们更是高兴,都跑到街上去参加到欢腾的游行队伍当中。

常师傅和白师傅几天前就帮助孩子们写好了标语、打好了浆糊,让小雄和弟弟妹妹们举着小旗,上街刷标语、喊口号。

钢铁厂沸腾了。

就在钢铁厂解放的当天,在西柏坡指挥全国战役的毛泽东同志,根据中国的工业布局,亲自起草了中共中央军委关于充分注意保护北平工业及重要文化古迹的电报,发送到平津前线的部队:“林、罗、刘并告程、黄:丰台、门头沟、石景山、长辛店系重工业区,我五纵、十一纵正在此区作战,望令他们注意保护工业,其办法是一切不动,用原来的工人、职员、厂长、经理办事,我军只派员监督、派兵保护。”

根据毛泽东主席的命令,解放军在解放了钢铁厂以后,专门抽调一个营的兵力保卫钢铁厂,保卫人民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包围钢铁厂的解放军部队经过激战,在凌晨时分解放了钢铁厂。钢铁工人们彻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就迫不及待地从四面八方赶到厂子。到了厂大门口的工人师傅们看到,原来站在厂门口耀武扬威的厂警不见了,全换成了头戴大皮帽子、身穿黄军装的解放军。他们亲切地招呼着工人们,请老大哥们进厂,还告诉他们从今天起,钢铁厂就是咱工人的工厂,工人师傅们再也不受资本家的压迫了。

工人们听到解放军这样讲话激动不已,纷纷说道:我们昨天还是臭苦力,今天就成了工人老大哥。好,好啊,这天儿真的变啦,真的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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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明媚的阳光下,战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恢复钢铁厂的秩序。

白师傅和常师傅陪着乔团长登上高炉,看着厂区一片破败的景象,乔团长感慨地说:“白同志,常同志,我们打钢铁厂的时候,得到了你们的大力支援,谢谢你们帮助了部队,保证了一座钢铁厂完好地回到人民手里。现在,部队还要继续向南前进,去解放全中国,这座钢铁厂就交给你们啦,交给你们这些同志啦。” 

白师傅说:“是啊,解放军还要继续南下,担负着解放全中国的重任,没有时间留在这里。现在,我们工人就要从解放军手里,接过钢铁厂恢复生产的重担,这是我们工人同志的责任,我们必须要用双手改变钢铁厂的一切。”

常师傅看着眼前的厂区说:“乔团长,解放军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恢复钢铁厂生产的任务马上就要开始,工人阶级要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乔团长,您放心吧,我们一定要恢复生产,让高炉重新流出铁水。”

白师傅说:“乔团长,谢谢你们,谢谢解放军解放了钢铁厂,解放了工人师傅们,谢谢。”

乔团长说:“不要谢啦,我们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奋斗。眼前这座钢铁厂还不能正常生产,到处破破烂烂,需要工人师傅们去恢复它,任务很重啊。我希望你们能承担起这副重担,把钢铁厂搞好,让高炉重新冒出白烟,让高炉重新流出炽热通红的铁水。白同志,常同志,我想全中国解放以后,我们非常需要钢铁,因为我们还要搞生产建设,让人民过上好日子。”

常师傅说:“乔团长,我们工人有决心有能力恢复钢铁厂的生产,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我想,上级党组织很快就会派人到钢铁厂来,领导工人恢复生产、搞好生产。”

乔团长说:“是啊,钢铁厂需要马上恢复生产,需要马上让高炉冒烟,让钢铁厂焕发生命力。我问一下,工人们还有什么困难吗?”

常师傅说:“困难肯定还是有的,但就眼眉前儿的困难是,很多工人家里没有隔夜粮,大人孩子都在饿肚子,这个困难是工人们目前最大的困难。”

“这个困难我已经看到了。” 乔团长说,“我立刻向上级汇报,争取支援工人师傅们一些粮食,让大家先吃饱肚子。”

“太谢谢您啦!”白师傅紧紧握住乔团长的手。

常师傅也紧紧握住乔团长的手,不住地摇动着说:“太谢谢乔团长啦,太谢谢解放军啦。有了解放军的帮助,我们工人阶级就要振作精神,用我们的双手让高炉流出铁水来。”

三个人使劲儿地握手,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中共北平市委和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为了解决钢铁厂工人群众揭不开锅的问题,几次从老解放区调拨了大批的粮食,连续用百十辆大马车,从长辛店火车站把粮食运到钢铁厂救济工人。几十万斤的粮食发到了每个工人家里,解决了很多工人家庭没有隔夜粮的大困难,让工人们热泪盈眶,都盼望着钢铁厂赶紧开工,为解放全中国做贡献。

贾四双是个一身正气的工人,在解放军要攻打钢铁厂的时候,就积极参加护厂斗争,是护厂队的积极分子。他身材高大,干活儿有把子力气,什么事儿都冲在前头。

贾师傅有五个儿子,家里媳妇儿身体不好,总是病病歪歪的,人口又多,眼眉前儿已经揭不开锅了。

解放军来了,让贾四双看到了希望。当白师傅和常师傅扛着面口袋,来到他家送玉米面儿的时候,贾四双这个粗壮的汉子掉下了眼泪。贾嫂子更是泪流满面、千恩万谢。

贾师傅哽咽着对白师傅和常师傅说:“谢谢白师傅,谢谢常师傅,真的谢谢您二位啦,您要是不送这些粮食来,孩子们真的没饭吃了。”

贾嫂子说:“谢谢您啦,谢谢您啊,我谢谢您二位师傅啦。”

常师傅说:“弟妹放心吧,我们以后不会挨饿了,只要我们跟着共产党,我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贾四双心里感动极了,看着眼前的一幕,对白师傅和常师傅说:“白师傅,常师傅,您有什么事儿就说,我贾四双以后就跟着您二位干了,需要干什么我第一个冲上去。”

常师傅对贾四双说:“老弟,钢铁厂要恢复生产,需要工人师傅的努力,早日修复高炉,早日练出铁来。”

白师傅拍了拍贾四双的肩膀说:“老弟,我们要修复钢铁厂,需要你这样的工人师傅,我希望你在修复工作中,拿出全部力量。”

贾四双郑重地点点头,说:“白师傅,常师傅,你们就放心吧,有我在,咱们的高炉就不能停着,就得冒烟儿,就得出铁。”

屋子里的五个孩子,看着白师傅和常师傅送来了粮食,知道晚上可以不饿肚子了,眼睛里也有了泪水。常师傅摸摸孩子的头说:“孩子们,你们今儿就有窝头吃了,是解放军送来的,你们要感谢共产党啊。”

这时白师傅对常师傅说:“老常,我们接着去别的工人家送粮食,让大家都吃上饭,好有劲儿恢复生产。”

俩人出了贾四双的家门,又向其他的工人家走去。

 

解放军解放了钢铁厂以后,北平市军管会立即命令北平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接管部企业处,派出军代表接管钢铁厂,并立即成立了军代表办公室;同时经过工人群众的推选,又成立了工厂管理委员会,钢铁厂的职员和工人全部按原职留用,实行原职原薪原制度。

一切准备工作都在进行之中,钢铁厂必须尽快恢复生产。

可是面对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钢铁厂,恢复生产又何谈容易?

所有的设备都要重新修理,厂区要彻底清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在重重的困难面前,军代表老邱和工厂管理委员会的管理人员,组织了无数次的座谈会和讨论会,组织职工轮训,对工人群众进行思想教育,给大家讲国际国内的形势,讲劳动创造世界和工人当家做主的道理。

军代表老邱说:“作为工人阶级,我们应当为即将建立的新中国贡献力量,把这座中国北方最大的钢铁厂,建成一座能够流出铁水的钢铁厂,生产铁水最多的钢铁厂……”

工人们听了邱代表慷慨激昂的讲课,很快就懂得了许多大道理,感觉这些道理新鲜亲切,脑袋瓜子一下子开了窍,纷纷表示要为新中国出最大的力气、做最大的贡献。

邱代表又说:“我认为我们的工人阶级,绝对有能力修复这座钢铁厂,有能力让高炉流出铁水,有能力建设一个美好的新社会。”

他还告诉工人们,1945年,日本鬼子被中国人民赶跑以后,国民政府接管了这座钢铁厂。但是在几年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完成原定几十万吨铁的生产计划,到今天还是老样子,高炉不冒烟、不出铁。虽然一号高炉基本完好,但是设备已经基本瘫痪而不能生产了。“工人师傅们看看,二号高炉在日本战败投降的时候,就被日本鬼子破坏了,就被他们炼了一炉铁水却不出铁,生生把二号高炉铸死,成了一座死高炉,直到现在也不能修复。”

工人师傅们看着邱代表,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钢铁厂目前的状况,真的炼不出多少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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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代表继续大声疾呼:“工人师傅们,我们接过来的钢铁厂就是这个样子,对我们恢复生产是一个巨大挑战。但是,我们要用双手改变这一切,要用艰苦奋斗改变这一切。钢铁厂要依靠你们、依靠工人阶级,依靠工人群众的智慧和力量修复高炉,修复所有的设备,让高炉重新流出通红的铁水,支援解放军,支援新中国的建设!”

所有的工人师傅都热血沸腾了。

贾四双腾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邱代表,我是炉前工,我报名参加突击队,修复一高炉,让高炉出铁、出铁!”

炉前工司寇文也腾地站起身来,跟着贾四双喊道:“也算我一个,我也参加修复高炉的突击队,修复高炉!”

单杰文也是炉前工,看着贾四双和司寇文慷慨激昂的发言,也大声喊道:“邱代表,我也算一个,只要您下命令,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会场上的工人们群情激奋。

已经担任钢铁厂党支部委员的白师傅和常师傅,看着热情激昂的工人师傅们,心里非常激动。

白师傅说:“常师傅,我们的工人是中国最好的工人。”

常师傅没有接白师傅话茬儿,而是大声向工人师傅们说道:“我谢谢师傅们,谢谢师傅们,有了大家伙儿的决心,我们的一高炉很快就能修复,就能恢复生产,就能很快出铁。”

回到家里,贾四双高兴地对媳妇儿说:“你看看,你看看,看看咱们的共产党,就是和国民党不一样。自打日本鬼子被打跑以后,国民政府接管钢铁厂,三年多几乎没出过铁。看看咱共产党,才来了几天,马上要恢复生产,我看高炉出铁有大希望啦。”

媳妇儿说:“那可太好啦。”

“这可真是个大好事、大喜事。”贾四双在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走着,高兴得坐不下来。

媳妇儿说:“你可得好好儿干,要为修复一高炉出把子大力气。”

“那当然啦,我已经有了想法儿,修复一高炉我要冲在前边儿。”贾四双激动地说。

“你必须好好干。”媳妇儿叮嘱贾四双。

贾四双不爱听了,说:“你说什么呢?我能不好好干嘛,我必须好好干,让高炉早出铁、多出铁,支援解放军。”

“好啊。”媳妇儿看着贾四双说,“只要高炉出铁,我们全家就能吃饱肚子了。”

贾四双立马儿纠正媳妇儿的话:“你就知道吃饱肚子,就不知道高炉出铁有多重要。”

媳妇儿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六章


面对厂区里的破败不堪和满处的荒草,面对默默矗立的高炉,军管会代表邱伟林非常着急,召开了由军代表、新成立的工厂管理委员会人员,钢铁厂的支部成员白师傅、常师傅和史工程师,还有工人积极分子贾四双、司寇文、单节文等人员参加的会议,重点研究如何尽快修复钢铁厂的设备,改变厂区杂乱无章的现状,以及如何恢复钢铁厂的生产等问题。邱代表说:“同志们,我们面临的困难是巨大的,但是我们又面临着各行各业亟需钢材的更大问题,所以我们要千方百计地克服困难,让高炉尽快流出铁水。”

有人提出虽然目前各行各业亟需钢材,但是钢铁厂目前也面临着巨大困难,特别是缺少必要的材料供应等等,恢复生产有极大的难度。

军代表说:“您说得对,情况确实这样,但是我们必须克服一切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困难,要发动工人群众,用工人师傅的智慧和力量,用我们一贯艰苦奋斗的精神,克服天大的难处,也要让高炉流出铁水。”

邱代表的话引起了与会人员的共鸣,大家纷纷发表意见,都说必须依靠工人阶级的力量,依靠艰苦奋斗精神修复各种设备,要尽最大的可能、做最大的努力,让一高炉恢复生产,让钢铁厂恢复生产。

经过大家的认真讨论,邱代表总结说:“修复工作的大方向已经确定,下一步我们要召开全厂的工人大会,向大家说明目前情况、说明当前的困难,再把我们的计划告诉每一位工人师傅,那就是要尽最大的努力恢复生产,炼出铁水支援前方,坚决打败国民党,建立新中国。”

白师傅说:“为了高炉出铁,为了建立新中国,每一个工人都要冲上前去”

邱代表说:“白师傅说得对,我们就是为了建立新中国,为了工人不再受资本家的剥削和压迫,为了大家过上好日子,我们必须把恢复生产作为重要任务,让高炉流出通红的铁水。”

大家热烈鼓掌,心里都充满了新的激情和希望。

邱代表说:“同志们,我们面对的困难是巨大的,但是可以战胜的。我们目前缺少资金、缺少备件、缺少材料,可是修复工作又不能等,所以我们必须战胜各种各样的困难,恢复钢铁厂的生产。我们凭什么战胜困难呢?我想,我们就是要用自己的双手,用艰苦奋斗的精神,去取得恢复生产的大成果、大战果。毛主席在延安的时候就说过一句名言,那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同志们,我们要坚决按照毛主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教导,用艰苦奋斗的精神创造一个新天地!”

参会人员报以热烈的掌声:哗哗哗哗,哗哗……

在邱代表召开会议之后,白师傅和史大可工程师,又去了常师傅家,继续讨论如何修复设备、恢复生产的问题。

白师傅说:“现在厂区全是荒草,哪儿还像个钢铁厂。我想咱们明天就发动工人群众,先铲掉厂区的荒草。”

常师傅说:“白师傅的想法儿好,我们不能等着,必须抓紧时间把荒草除掉,还要清除高炉上的垃圾,为修复高炉做好准备,争取早日出铁。”

史工程师说:“你们二位说的都对,这都是恢复生产的前期工作。我琢磨,高炉的修复工作最重要,需要高炉工人的力量,另外还有焦炉的修复,炼铁不但要铁矿石,也要焦炭……”

 

钢铁厂要召开全厂工人大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钢铁厂的犄角旮旯,传到了每一个工人的耳朵里。他们兴奋地议论着,说可盼来了好消息,说钢铁厂马上就要生产,说高炉出铁指日可待了。

工人师傅们都憋足了劲儿,要在钢铁厂的修复工作中,好好地干他一把。

全厂工人大会按照预定的日子召开了,会场上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一条大红的横幅印着金黄的大字:艰苦奋斗是工人阶级的法宝。

那面印着艰苦奋斗的横幅分外引人注目,在寒风中展现着鲜红的颜色,像一面猎猎的红旗,说出了每一位工人师傅的心里话。

白师傅感慨地说:“老常,老史,你们看,我们工人师傅们的热情多高啊。我还是那句话,修复设备恢复生产,就要依靠工人的艰苦奋斗。”

常师傅点着头说:“修复工作必须依靠艰苦奋斗精神,没有艰苦奋斗就不会有一个新的钢铁厂。”

史工程师说:“白师傅,战胜困难就是一场新的战斗,我们只有艰苦奋斗,才能取得高炉出铁的胜利。”

此时,工人大会上群情鼎沸,一阵阵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工人们的热情到了最高潮。这时,贾四双腾地站起身来,带头登台发言。他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地表达了工人师傅要不怕困难、敢于承担重大责任的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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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焦炉车间的孙亮也上了主席台,大声地表示,要积极响应军管会、工厂管理委员会的号召,坚决打好恢复生产的第一仗,让焦炉出焦,让高炉出铁!

……

会场上的工人群众对每一位发言的工人,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有人带头呼起了口号。

百废待兴,艰苦奋斗,会场上爆发的热烈气氛,感染了每一个工人。

在全厂工人大会召开以后,工人师傅们个个奋勇争先,都投入到了清理厂区、修复设备的工作之中。

小雄领着豆敬和弟弟妹妹们,也和叔叔大爷一起,到厂区清理杂草。

炼焦工人一马当先,率先开始了修复焦炉的攻坚工作。

工人们眼前是一座完全不能炼焦的焦炉,需要彻底修复。但是他们面对的最大困难是没有专业技师,没有异形耐火砖,又正逢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隆冬季节,和成的水泥立马儿就冻住,根本不给工人师傅时间。

怎么办?

工人师傅绞尽脑针儿,想出一个用热水和水泥的办法,但是失败了。在天寒地冻的时候,热水和出的水泥也立马儿冻住,根本不能使用。

经过工人师傅的集思广益,他们终于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铁板架起来,在铁板底下烧火、上面和泥的高招,终于解决了难题。

第一道难关闯过以后,立马儿又来了第二个问题——没有异形的耐火砖。炼焦炉需要各式各样的异形耐火砖,可是厂子里没有存货,没有存货就不能修复炼焦炉,就不能恢复生产。

怎么办?

工人师傅又一次集思广益,动脑筋想办法,决定用现有的方形炉砖改造成异型砖。他们比照各种异型砖的形状,把方砖做成了各种形状的耐火砖。

寒冬季节,工人们的手都冻得裂了血口子,一碰就疼痛难忍。军代表发动工人家属,把仓库里的旧棉大衣做成棉手套,让工人师傅的手不冷不冻。戴上了棉手套,工人师傅们心里暖洋洋的,修复焦炉的速度更快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终于完成了修复炼焦炉的艰巨任务。

工人师傅修复炼焦炉的精神感动了其他的工人群众,纷纷表示要像修炼焦炉的师傅们那样克服困难,修复钢铁厂的其他设备。

近一个月的修复工作,炼焦炉经过烘炉、装料,又经过点火升温,炼焦机终于推出了第一炉焦炭。看着冒着烟雾的焦炭,人们沸腾了,这可是钢铁厂回到人民手中的第一炉焦炭!

在庆祝第一炼焦炉修复并恢复生产的庆功大会上,军代表老邱握住一位工人粗糙的大手,高高地举过头顶,向工人师傅们大声说道:“同志们,大家仔细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工人师傅,他们就是用这双布满老茧的手,冻得裂了血口子的手,提前完成了修复焦炉的任务,为高炉生产打下了基础啊。我谢谢工人师傅们,我谢谢你们,有了这样的工人师傅,我们的钢铁厂就能恢复生产,钢铁厂就会做出更大的贡献。”

人们看着克服了重重困难、千辛万苦换来的成果,都发自内心地欢呼雀跃起来。

邱代表继续说道:“我认为,我们今天的成果,都是工人师傅艰苦奋斗换来的。我们要继续大力发扬艰苦奋斗精神,在钢铁厂今后的修复工作中,做出工人阶级的更大贡献!”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工人师傅们不由自主地看着自己裂开血口子的双手,深深地感到,只有用这双劳动的大手,才能创造出美好的新生活。

 

在解放军对钢铁厂发起攻击的前一天的晚上,特务组长丁世秋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办公室里团团转:“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的脑袋瓜子就要掉啦。”

他马上找到二梆子和大疤瘌,要他俩和自己立即离开钢铁厂,先回到城里去,因为上峰命令让他们潜伏下来,再伺机破坏钢铁厂的设备。上峰命令他们要尽最大的努力,用一切办法,破坏钢铁厂的生产。

最先发现二梆子和大疤瘌失踪的是常小雄,他跟爸爸说:“爸,自打解放军进了钢铁厂以后,我就没看见二梆子和大疤瘌。”

儿子的话立马儿引起了常师傅的警觉,因为解放军打下钢铁厂已经好几天了,因为忙乱,谁也没注意二梆子和大疤瘌的去向。

常师傅说:“儿子,还是你心细,你要是不说,爸爸还真没想到这俩坏蛋。你留心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跑了。现在爸爸太忙,实在顾不上这两个坏蛋了。”

小雄说:“爸爸,您放心吧,我和豆敬,还有几个妹妹,一块儿注意二梆子和大疤瘌,看他俩到底藏在了什么地方儿。”

常师傅说:“儿子,你们只要一发现这两个东西,立马儿告诉我,我们务必把他们抓住。”

常小雄又一挺小胸脯,说:“爸爸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第七章


依靠工人艰苦奋斗的精神修复了炼焦炉,大大地激发了全厂工人师傅的热情,所有单位都提出了自己的目标,单位和单位之间、工人和工人之间掀起了劳动竞赛的高潮。

白师傅对常师傅说:“现在机务段的机车是个重点,高炉出铁必须有机车运输铁水,可是那几台机车又都趴窝了。”

常师傅说:“我看您去机务段吧,帮助他们解决一些问题。”

“好,我明儿就去机务段,看能不能给他们出个主意。”

钢铁厂的铁路运输是钢铁生产的重要部门,是生产的先行官,可是眼眉前儿的情况是,铁路运输的机车都趴窝了,要恢复生产就要先把机车修好,让机车跑起来。

军管会对机务段的情况非常清楚,也制订了计划,要求在1949年的五一之前,把已经趴窝的几台机车修好,投入运营,以确保七月一日高炉出铁的运输任务。

机务段的工人们听到消息以后,个个摩拳擦掌,提出用自己的技术和力量、修复105号机车的倡议。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因为按照以前的规定,机务段是不能自己修理机车的,需要专门的技术人员,而厂子里没有专门的技术人员,机车都是送到长辛店铁路工厂去修。

现在机务段的主管仍然想按照老规矩、老办法,把机车送到长辛店机车修理厂去修,那样既保险也符合规定,还不承担任何责任。按照军管会的计划,机务段主管已经要求工人们组织拆卸、装运,要把机车送到长辛店去。

工人们得知了消息以后,连夜找到军代表,表示机务段的工人师傅要自己修理机车,既可以省去高额的修理费,又可以节约时间,提前让机车跑起来。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工人们慷慨激昂地请求:就把105号机车留下来吧,我们自己能修。

军代表被工人们的精神感动了,经过认真研究,下达了由机务段工人师傅修理105号机车的命令。

自己修理机车,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其中还要碰到许多想不到的困难。有些人不免心里打鼓,怕自己修不好机车影响出铁,再承担影响生产的责任,那就得不偿失了。

机务段的工人师傅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修好机车吗?他们可是从来没有修理过机车啊。

白师傅说:“我们确实没有修理过机车,我们也看到了面临的困难,可是我们不怕,我们就是要用工人的双手创造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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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热烈鼓掌,说白师傅的话说到了心坎儿里,工人阶级就是要用双手创造奇迹。

第二天,105号机车被推进修理车间,工人师傅们开始讨论从哪儿入手。

白师傅说:“我们有信心把机车修好,不过不能蛮干,要边干边学、边学边干,争取一次就让105号机车跑起来!”

105号机车的修理开始了,困难却接踵而来。

修理机车首先要把机车的锅炉架起来,可是没有大吊车,整体锅炉又太重,现有的起重设备吊不起来。看着眼前的机车锅炉,老柳师傅琢磨,如何才能把锅炉吊起来的办法。他对大家说:“我就不信,天底下怎么能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在老柳的启发下,工人师傅们有了许多的设想,最后统一了思想,先把锅炉吊起来一头儿,然后再吊那一头,这样重量就轻了将近一半儿,现有的起重设备就能把锅炉吊起来了。工人们用这个办法,经过几次吊装,终于把机车锅炉吊了起来。

机车锅炉的起吊困难解决了,却又出现了新的困难,机车直径一米多的车轱辘,因为没有大车床而不能加工。怎么办?工人们还是集思广益,想出了新办法,他们把车床垫高,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机务段的工人师傅,为了确保五月一日前完成105 号机车的修复任务,起早贪黑,每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连星期天也不休息。

邱代表担心大家这样干累坏身体,一个劲儿地劝大家休息休息,可是这个工人不肯歇着,那个工人也不肯休息。当军代表拉住一位瘦高的老师傅,说什么也不让他连班干的时候,这位老师傅却说:“我在钢铁厂干了大半辈子,从来没人拿我们当人看。现在我们翻身做了主人,再苦再累也高兴,您就让我们干吧。”

听着老工人感人肺腑的话语,军代表的眼睛湿润了。

4月28日,105号机车全部安装完毕,即将试车。工人们像给新娘子化妆似地打扮着机车:车身喷上了新漆,闪着亮光;机车扎上了翠绿的松树枝、披上了彩带,还在车头嵌上一块光亮如镜的铜牌,上面刻着“英勇105号”几个大字。

工人们欣喜地围着簇新的机车转来转去,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就等着试车了。

第二天,105号机车一次试车成功。

庆祝大会就在试车现场召开,军代表在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讲话,并将市军管会企业部向全厂职工赠送的“劳动创造世界”、“发扬火车头精神英勇前进”两面锦旗,授予了机务段。

在喧嚣的锣鼓喧天声中,火车司机拉开汽阀,鸣起嘹亮的汽笛绕厂一周。

105号机车所经过的地方儿,工人师傅们欢呼雀跃。

小雄和豆敬也在105号机车上,俩人被叔叔们搂着肩膀,举着双手向车下欢呼的人群挥动,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和激动。

 

小豆敬和常小雄的关系最好,没事儿就追着小雄,让小雄带着他去山上玩儿,可是常小雄不想带着他去。那次,小雄和三个妹妹在山上碰到二梆子和大疤瘌以后,豆敬也想跟他们上山,看神秘的望远镜,可是小雄不带他去。后来小雄又在山上碰见了解放军乔团长,豆敬听说以后非要跟着去,小雄仍然不带他去,还告诉他说:“你就好好捡煤核儿吧,晓梅晓丽已经去了,你就甭去了。”

豆敬很生气,说:“你带仨妹妹去,你就不带我去,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呀?”

小雄说:“豆敬,我可不是看不起你,我是怕你耽误拣煤核儿,家里还等着烧火做饭呢。”

豆敬一听这个,知道小雄是为自个儿好,也就不争着去了,可是心里还特别想去。

现在钢铁厂已经解放了,豆敬看着小雄他们十几个孩子,跟在大人们的屁股后边儿参加各种活动,心里真羡慕极了,又一次跟小雄说:“哥,你就带着我玩儿吧,我特想和你们一块儿玩儿。”

小雄立马儿说道:“我们可不是玩儿,我们是在工作,为钢铁厂做力所能及的工作。”

豆敬说:“那我也要为钢铁厂做工作啊。”

小雄被豆敬的话说得没话了,觉得豆敬也应该为钢铁厂做点儿什么工作,再说以前豆敬也是少年护厂队的,只好说:“那好吧,你捡够了家里的煤核儿,就跟我们一块儿参加工作。”

豆敬高兴极了,说:“好嘞,我以后早早儿就去捡煤核儿,捡够了就和你们玩儿。”

这时小雄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豆敬,你认识不认识二梆子和大疤瘌?”

豆敬说:“我认识啊,见过他们好几次呢,这俩人扒了皮我也认识他们。”

小雄说:“那就好,认识他们就好。”

豆敬奇怪地问:“我认识他们怎么好啦?他们不是坏蛋吗?”

“你不知道,自打解放军进了钢铁厂以后,这俩坏蛋就不知道哪儿去了。你注意一下,如果看见他俩赶快向我报告,我再跟你爸爸和我爸爸报告,让大人们抓住这两个坏蛋。”

豆敬一挺小胸脯儿说:“小雄哥,我保证做到,只要一看见那俩坏蛋,我就不让他们溜喽。”

小雄笑了,说:“好,你一边儿拣煤核儿,一边儿踅摸那俩坏蛋,什么也不耽误。豆敬,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你可要认真点儿,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呢。”

 

现在,工人师傅们都在为修复钢铁厂的设备紧张地做准备工作,小雄也想参加修复钢铁厂的工作,就跟爸爸说:“爸,您看我们小孩子能为修复高炉干点儿什么?”

常师傅看了看儿子说:“你们这些小孩子嘛,可以参加厂区的垃圾清扫工作,把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还有荒草都清理到一块儿,然后用小推车送到山下的大坑去,可以烧的烧,不能烧的埋喽。”

小雄高兴地说:“爸爸您放心,我领着小伙伴儿们保证完成任务,把垃圾和野草全都干掉。”

“还有,你们这些孩子要有个什么名字。”常师傅说。

“什么名字?”小雄一下子没转过闷儿来,“什么名字?”

常师傅说:“你们原来叫‘少年护厂队’,现在叫什么呢?”

小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好,只是看着爸爸。

“就叫‘少年建厂队’吧,行吗?”常师傅问小雄。

“好啊,爸,您真好,我们就叫‘少年建厂队’啦。”小雄高兴地说。

常师傅又说:“你们的‘少年建厂队’不仅要干清扫垃圾的工作,还要干你们能干的工作,干你们力所能及的工作,就是说,你们要找活儿干。”

“好嘞。”小雄高兴地说,“爸,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常师傅说:“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哟。”

“爸,我怎么能给您丢脸呢?绝对不会丢脸,只能给您长脸。”小雄信誓旦旦地保证。

 

第八章


贾四双和高炉上的工人师傅,被炼焦工人克服重重困难修复焦炉的精神感动了,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也拉开修复一高炉的序幕。

在钢铁厂解放前夕,地下党为了保护一高炉,经过大量的工作,在爱国的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的全力保护下封了炉,避免了日本投降时用铁水铸死二号高炉的事件再次发生,保住了高炉。虽然保住了高炉,却使一高炉里存有上百吨未熄灭的焦炭和大量的铁矿石,这些东西留在炉腹中,给修复一高炉增加了巨大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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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修复这座高炉、采取什么办法修复高炉?工人们没有成熟的办法,也没有一个完整的方案。但是高炉必须修复,必须让高炉为即将建立的新中国做出贡献。

军管会决定,将修复一高炉、保证七月一日投产的计划交给全体工人讨论,请工人师傅们提出建议、制定办法,尽快修复一高炉。

这个决定让工人们激动了,深深感到“当家作主”的分量。大家争先恐后地献计献策,提出了许多的建议和办法,为修复高炉打下了基础。

常师傅继续带领工人们热烈讨论,请工人师傅从每一个地方着想,把自己的想法儿全部提出来。

经过多次的讨论,工人师傅们又提出了许多想法儿,基本上形成了修复高炉的方案。

贾四双说:“常师傅,我琢磨要从炉子的腹部挖个洞,直接进炉膛,把炉膛里的渣铁先清理出来,然后再挖炉衬砖。炉膛清理干净以后再修风机和热风炉,您看怎么样?”

常师傅大声夸赞道:“贾师傅的办法好,我的意见就按照贾师傅的建议,先开膛破肚,把炉子里的焦炭和炉料挖出来。”

没过三天,军管会下达了命令:修复一高炉,让一高炉流出解放后的第一炉铁水,用实际行动支援解放军、支援新中国的建设。

可是,修复一高炉确实是一次更加艰巨的任务。

紧接着,钢铁厂第一期复工工程建设全面开工,主要工程项目除修复一高炉外,还有一焦炉及其附属设备,还有轻油场、铸管二场、铁路运输……

无数的艰巨任务,无数的困难,都在急切地等着工人师傅们,等着工人师傅们去克服。

军代表说:“同志们,我们凭什么克服困难,我想还是用我们的双手、用艰苦奋斗的精神,去克服眼前的困难。”

一高炉的修复方案定了下来,决定先在高炉靠铁路一侧的炉腹下部开一个洞口,高炉里边儿的炉料从洞口清出来,再装进火车罐车运走,这个办法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清理渣料、修复高炉。

军代表一声令下,高炉腹部的钢板被切开了,炉内还没有熄灭的焦炭遇到风,竟然再次燃烧起来,冒出大大小小的火苗,舔舐着工人师傅的脸庞,他们立马儿有了焦灼的感觉。但是工人们不顾烟熏火燎,操起工具立即向燃烧的渣料冲去,只几分钟工夫,工人们便汗珠滚滚。

看着眼前打开的高炉,第一梯队的工人们拿着钢钎铁锤,向着燃烧的焦炭冲上去,奋力地往外扒冒着火苗儿的焦炭和炉渣。每一个人都汗如雨下,汗水湿透了衣服,但是他们不管不顾,仍然奋力地工作。

第二梯队替换下第一梯队,又一次冲向炉膛内燃烧的焦炭和炉渣。

贾四双师傅坚持不出高炉,说:“我身高马大,还能再干一会儿。”

常师傅拉住他说:“老弟,赶紧出去歇一会儿,炉子里太热,时间长了受不了。”

“没事儿,我能行,真的能行。”

军代表跑过来,拉住贾四双说:“贾师傅,现在我以军管会的名义命令你休息,你必须执行我的命令,休息!”

贾四双大声说:“炉子里的情况我已经熟悉了,我和第二梯队再干一会儿。”

“常师傅,你们把贾师傅拉到一边儿去,让他歇一会儿。”

几个人强行把贾师傅拉了出去。

汗水从每一个工人的头顶流到脚面,帆布工作服被烤黄了,头发和眉毛也被烫得卷屈了,可是他们全然不顾……

接着第三、第四梯队上阵,轮番拼搏,越战越勇,终于把炉膛里的几百吨焦炭、渣铁全部扒出……

随后,修炉的各路大军,冒着浓浓的水蒸汽、高温和粉尘进炉,开始了修复炉内的工作。

 厂区里的垃圾和杂草太多了,孩子们已经干了好几天,也只是清理了很小的一部分,但是他们继续顶着大太阳努力地干。

小雄对孩子们说:“看看叔叔大爷们怎么干的,我们就怎么干。”

孩子们朝着高炉看去,看见了叔叔大爷们在炉台上奋力地工作着。

这时豆敬说:“小雄哥,我们去炉台上清理垃圾吧,叔叔大爷们在炉膛里干呢,顾不上炉台上的垃圾。”

小雄一想,豆敬的话太对了,如果十几个孩子上炉台清理渣铁,就可以让叔叔大爷们加快修复高炉的进度。想到这儿,他对孩子们说:“对,豆敬说得对,我们上高炉去。”

这时豆敬有点儿犹豫了,问道:“可是,叔叔大爷们让我们小孩儿上炉台吗?”

小雄说:“怎么不让小孩子上,我们又不是上去玩儿,我们上去是干活儿,是帮着叔叔大爷们清渣铁,还有高炉里清出来的杂物。”

小雄问孩子们:“大家说我们上不上炉台?”

孩子们一连声地说,上去,上炉台去。有的孩子还跳着高儿说:’们上炉台,我们上炉台,我们要跟着叔叔大爷们修复一高炉。”

在小雄的带领下,十几个孩子上了炉台,被白师傅拦住,说:“谁让你们上来的?你们这些孩子太不懂事儿,不知道炉台上危险吗?”

“白大爷,谁也没让我们上来,我们自个儿上来的。”

“下去下去。”白师傅连声让孩子们下去,“你们这些小孩子,就不怕在炉台上磕着碰着吗?再说,你们到炉台上来干什么?”

小雄说:“白大爷,我们来清渣铁。”

白师傅大声说:“不用你们,不用你们,要是把谁碰伤了,我怎么跟你们的爹妈交代呀。”

豆敬说:“爸,我们想为修复高炉多做点儿事儿,您不是说小孩子也要为修复高炉多做工作吗?现在怎么就不让我们上炉台了?”

 “白大爷,我们上来了就不下去。”小雄说完抄起铁锹,刷刷地往小推车里装渣铁。看小雄抄起了铁锹,孩子们一窝蜂地也抄起铁锹干了起来。

白师傅没有办法,只好瞪着眼睛哄孩子们下去,让他们别在炉台上清理渣铁,还是去厂区清理垃圾。

这时候儿贾师傅走过来说:“白师傅,就让孩子们在这儿干吧,俗话说添个蛤蟆还添四两力呢,有他们在这儿干,咱的高炉不就能早点儿修复吗?再说了,这些孩子也是好心,他们也想着早点儿修复高炉、早点儿出铁呢。”

听了贾四双的话,白师傅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嘱咐孩子们说:“你们就在炉台边儿上清理渣铁,千万不能去炉门那儿,小心磕着碰着啊。”

小雄说:“白大爷,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们不去炉门那儿,就在炉台边儿上干。白大爷,只要叔叔大爷把渣铁清理出来,我们就一点儿不剩,全都清走。”

白师傅看着孩子们稚嫩朴实的小脸儿,心里很高兴,想这些孩子们不就是钢铁厂的未来吗?有了他们,咱的钢铁厂肯定红火。心里想着,便又一次嘱咐道:“孩子们,你们注意安全,千万别碰着啊。”

孩子们起劲儿地干了起来,到中午食堂送来了午饭,叔叔大爷们拉住孩子不让走,让孩子们和工人师傅一块儿吃。白师傅说:“你们就在这儿吃吧,省得回家吃了。”

干了整整一上午,孩子们真的饿了,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饭的时候,小雄想叔叔大爷们修复高炉很累、很辛苦,得想办法让叔叔大爷们吃上更顺口的饭。

吃完饭的时候,小雄把想法儿跟爸爸说了。常师傅说:“你的想法儿好,可以跟大妈大婶们联系一下,让她们都去食堂帮工,做叔叔大爷们可口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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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儿俩说给叔叔大爷们做饭的事儿,被常大婶知道了,说:“做饭的事儿你们就甭管啦,我去联络大妈大婶们,给大家包饺子,饺子最可口啦,煮得了送到炉台上,让师傅们吃饱吃好,早日修复高炉。”

常师傅说:“你这个办法好,做饭、送饭的事儿就交给你们,让家属们也为修复高炉做贡献。”

小雄妈说:“行啦,我来组织家属们,一定让你们吃上热乎可口的饺子。”

工人师傅们你追我赶,用心血用汗水,用艰苦奋斗的精神,在高炉上奋力拼搏着。

在修复一高炉的日日夜夜里,工人师傅们奋力拼搏,用艰苦奋斗的精神,用满腔的热血,完成了一高炉的修复,创造出修复高炉的奇迹……

离七月一号还有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那天的22点,一高炉传出了特大喜讯:一高炉完成了全部修复工作,可以点火啦!

钢铁厂连夜举行了隆重的开炉典礼。

各级领导莅临高炉。

在高炉的炉台上,几位领导和贾四双、白师傅、常师傅,各执熊熊燃烧的火把,同时投入高炉,瞬间一高炉内燃起了熊熊烈火。人们激动地看着跳跃的火焰,爆发出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和欢呼声。

孩子们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高炉里的烈火,欢呼声更大,跳得更高……

天边现出了火红的朝霞,灿烂的阳光笼罩着一高炉,炉台上一片光明,一切都是金黄金黄的颜色。

时间好像凝聚了,炉前工们都觉得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他们聚在炉前看着贾四双师傅,等待着出铁的那一刻,眼睛里有了晶莹的泪水。

终于,出铁的钟声响了,贾四双看了看工友们,缓缓地拿起大锤,哐地一声,大锤砸在了出铁口上,一股铁水像条金色的火龙,欢快地涌了出来,急急地流进了铁罐车,奔向了铸铁场。

全场欢声雷动。

这是解放以后的第一炉铁水,它记载了钢铁厂工人师傅们艰苦奋斗的功绩。

军代表激动地大声宣布:“同志们,同志们,这第一炉的铁水是工人师傅的功劳,要记在钢铁厂的功劳簿上,你们的名字也要记在功劳簿上。工人师傅们,你们的丰功伟绩千古流芳!”

常师傅带头向工人师傅们鼓掌,大家伙儿也情不自禁地鼓掌,炉台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工人师傅们眼睛里都有了晶莹的泪花。

高耸的一高炉矗立在蓝天白云之下……

一高炉出铁啦!这个好消息被朱总司令知道了。他在日理万机的情况下,又得知钢铁厂即将召开庆祝全面投产大会,立即决定亲自前往钢铁厂祝贺。1949年7月1日的下午3点,朱老总在驻厂军代表的陪同下,健步走上主席台,激动地向广大工人群众挥手致意,祝贺钢铁厂的工人用极短时间,取得全面开工的胜利。他高度赞扬了工人师傅们护厂、爱厂、努力生产,以及支援解放和国家建设的主人翁精神。

在庆祝大会上,朱老总满怀期望地勉励工人师傅们:“多炼一吨铁,就是给国家多增加一份家当,革命的家当越多越好。”他还号召工人群众,要把大小炉子都利用起来,为迅速发展钢铁生产而努力工作。

受到鼓舞的工人们热烈鼓掌、热烈欢呼,从此钢铁厂的生产上了一个有一个新台阶。

 

第九章


又一个巨大的喜讯在钢铁厂的工人师傅们中传开了,上级要钢铁厂的工人去天安门广场,参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大典。这让工人师傅们异常兴奋,都盼着那天早早儿地到来,好去参加几百年不遇的盛大节日。军代表老邱说:“钢铁工人参加开国大典,是我们钢铁工人的最大光荣,也是钢铁工人的最大骄傲和幸福,说明中国的钢铁工人向全世界宣布了,中国工人阶级的光荣和伟大。”

贾四双师傅大声地说:“军代表,我们高炉工人要代表钢铁厂的全体工人,到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

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立马儿说道:“我们炼焦工人也要去,我们也要代表钢铁工人参加开国大典。”大家扭头儿一看,原来是炼焦车间的石块儿,他还不满17岁,嘴唇上刚刚有了一点儿细细的绒毛。

这时一个工人打趣道:“你一个小毛孩子,嘴上的毛都没长出来呢,去什么呀。”

石块儿不高兴了,大声反驳道:“就您嘴上的毛长出来啦,就您嘴上的毛长出来啦,您的毛才长出来几天儿呀?”

人们哄地一声笑了,一个师傅笑了:“哈哈哈哈,石块儿这话给劲,真给劲,哈哈哈哈哈……”

车务段的工人也不落后,说他们也要去,他们修复了105号机车,同样要代表钢铁工人参加开国大典。

军代表老邱笑了,说:“大家都要代表钢铁工人参加开国大典,说明大家都盼着新中国的诞生啊。要我说呢,你们都是钢铁厂的工人,人人都有资格去参加开国大典,因为所有的师傅都为钢铁厂流出的铁水努力了,都为钢铁厂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都是钢铁厂的功臣。可是,我们几千名钢铁工人不能都去天安门广场啊,上级的名额也有数儿啊。我想这样办,军管会和工厂委员会再仔细研究一下,一是看看上级给我们多少名额,允许钢铁厂去多少人;二是要让为钢铁厂做出最大贡献的师傅们去,那不是更有意义吗?”

开会的工人们一致同意,说军代表就是有水平。

听说叔叔大爷们要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豆敬的小心脏竟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小脸蛋儿通红通红的,也想去天安门广场,想去天安门广场看威武的解放军,看第一面五星红旗的升起。他把这个想法儿跟小雄一说,小雄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呀,你小子的脑袋瓜子还真管用,你要是不说,我们差点就错过这个好机会了。”

豆敬说:“那我们怎么办?要不你跟常大叔说说,我们也去天安门广场?”

“好,我跟爸爸说说,叔叔大爷们能去天安门广场,我们也能去天安门广场,我们也要参加开国大典。”小雄兴奋地说道。

当天晚上,小雄跟爸爸说:“爸,我和豆敬,还有我们的少年建厂队,也要参加天安门广场的开国大典。您跟军代表说说,十月一号那天把我们也带上,让我们看看天安门广场有多大。”

常师傅说:“你们这些小孩子别添乱,没看我已经忙得脚丫子朝天了吗?”

小雄固执地说:“爸,您就带我们去吧,啊?”

常师傅还是不答应儿子的请求,说:“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去。”

小雄一听急了,说:“您要是不答应我们,我们就去找军代表,让军代表答应我们去!”

常师傅一看来硬的不行,只好软了下来,说:“儿子,你们个子又矮又小,就是去了天安门广场,也被挡在大人们的身后边儿,什么也看不见。好儿子,你们就在家里好好待着,我回来以后给你们讲……”

令常师傅没有想到的是,小雄不但不听自个儿的话,反而更坚定地说:“我和豆敬都说好啦,我们走着也要去天安门广场看开国大典!”

常师傅瞪了一眼儿子,立马儿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儿,说:“好儿子,等爸爸回来,爸爸一回来就给你讲天安门广场的游行,还有阅兵什么的,都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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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雄真不高兴了,嘟囔着说:“爸,您就是不喜欢我们小孩子,我们小孩子也是人,怎么就不能参加天安门广场的开国大典?”

一句话就把常师傅驳得没了话说。

在旁边儿的常大婶说:“孩子们这么想去,你就带孩子们去呗,也能见见大场面。”

常师傅说:“你知道什么?你甭在这儿添乱。”

常大婶也嘟囔着说:“你瞧你这人,光顾自个儿不顾别人。对了,我也要去,我们家属也要去,你跟军代表说说,我们家属也要去参加开国大典。”

“嘿!”常师傅一听常大婶的话,心想这可坏了,小的还没搪塞过去,老的又来添乱,这可怎么办?

这时候小雄说:“爸,你要不让我们去,我们就去找军代表,我领着少年建厂队的全体队员,去军代表的办公室,让军代表同意我们去。”

常师傅说:“你这孩子不听话,工人师傅们为修复钢铁厂设备做了多大的贡献,你有叔叔大爷们的贡献大吗?再说,那天广场上肯定人山人海,你们再丢了,你妈不得哭啊?”

常大婶不高兴了,说:“谁说儿子没贡献,他小小的年纪不也当了护厂队员吗?我们家属们的贡献也不小,我们给高炉上的师傅们做饭、包饺子,我们清扫厂区的垃圾,那不都是我们家属和孩子们干的吗?没有我们老娘们儿和孩子们,厂区能这么快就清理干净啦?再说了。你们要是没有家属的支持,你们能放心在高炉上出铁吗?能在焦炉上炼焦吗?”

常师傅彻底没话了,赌气地说:“我不理你们娘儿俩啦,你们的嘴太厉害。”

小雄说:“爸,不是我们的嘴厉害,是您说话不在理。您说吧,您去不去找军代表?您要是不去我可自个儿去啦,我领着我的小队员们去。”

常大婶说:“对,咱们自个儿去,我跟儿子去。”

常师傅一听这个赶紧说:“哎,得得得,我去,我去。不过咱可事先说好了,军代表同意不同意我可不知道,我也不敢打保票你们去。如果军代表不同意,你们就在家好好待着行不行?”

小雄心里想:行什么行,您去不去找谁知道,于是就说:“妈,我爸要是找不下来,您和我去找,看军代表同意不同意。”

常师傅出了门。

小雄跟妈妈说:“妈,咱可得留个心眼儿,谁知道我爸爸去不去找军代表。”

“对呀,还是儿子聪明。”

小雄赶紧在爸爸身后喊道:“爸,您先去,不行我跟我妈再去。”

看见爸爸走了,小雄觉得爸爸肯定不同意小孩子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于是就找到豆敬,再把其他的小伙伴儿都找到了一块儿,把要爸爸去找军代表,要军代表同意孩子们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的事儿,跟大家伙儿说了一遍。小伙伴儿们一听有这好事儿,心里都特别想去,立马儿一连声地嚷嚷道:我们也去,我们必须去。咱们自个儿去找军代表,他必须得答应咱们去天安门广场。

小雄说:“大家伙儿先等等,我给了我爸爸两天的时间,如果两天不答应我们的要求,咱们少年建厂队就直接去找军代表,要求军代表答应我们去天安门广场。”

孩子们一致同意小雄的办法,说就给常大爷两天的时间,让常大爷去跟军代表说。现在,小伙伴儿们心里都像有了一只小兔子在心里乱窜,觉得两天时间太慢了,恨不得现在就得到常大爷的答复,同意他们去天安门广场。

吃了晚饭,孩子们又凑到一块儿,说明天就是最后的时间,常大爷要是不答应,或者是没有找军代表说这件事儿,孩子们就连夜去找军代表。

小雄说:“行,我们就这么办,我们必须去参加开国大典,军代表不答应我们也不行。”

十几个孩子的事儿还没有着落,家属们又在常大婶的鼓动下,已经去军管会找到了军代表,把要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的要求提了出来。

军代表笑呵呵地说:“老嫂子们,老弟妹们,我是真拿你们没办法。你们知道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现在可不敢答应你们。”

家属们急了,大声嚷嚷道:我们必须去,我们要亲眼看着五星红旗升起来。”

军代表还是笑嘻嘻地说:“老嫂子们,老弟妹们,我们还得研究一下,您总得让我们研究研究吧,咱们不是还有组织吗?再说了,工人师傅们在修复钢铁厂设备中那么辛苦,我们总不能不让工人师傅们去吧?”

常大婶说:“工人师傅是辛苦,是应该尽着他们去,可是我们也想去呀,开国大典可是咱全国老百姓的,所以我们必须去。”

一位大嫂嚷嚷道:“军代表,您是最公平的,您说说,工人师傅是辛苦,难道我们就不辛苦啦?我们在修复钢铁厂工作中就没贡献啦?我们比工人老大哥的功劳小吗?”

一连串的问话,把军代表逼得无话可说,只得尴尬地笑着说:“没有没有啦,我是说工人师傅们更辛苦一点儿嘛,可没说你们没贡献啊。”

常大婶又说:“那您就答应我们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哪怕去一个代表也行!”

军代表还是笑呵呵地说:“好好,我和同志们研究研究,这大事儿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啊。”

“那您一定好好研究一下,必须有我们家属的代表。”好几个家属一连声地嚷嚷道,“您赶快研究,要不赶快研究我们可还来找您啊。”

军代表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我们马上赶快立刻研究,一定研究,一分钟都不耽误。现在,我请你们先回去,等待好消息吧。”

十几个家属这才离开军代表的办公室,一路走一路说,军代表要是不答应咱们,咱们就自己去,咱们就不信了,开国大典这么重要的事儿,能把我们妇女挡在外边儿?

常大婶带着家属们刚刚离开,常师傅走进了军代表的办公室,看着军代表说:“老邱,咱们这回碰到难题啦。”

老邱问:“什么难题?是高炉出铁不顺啦?”

“不是不是,不是高炉出铁不顺,是比高炉出铁不顺还难的难题,那些小孩子和家属们也要去天安门广场,也要参加开国大典。”

老邱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那些难缠的家属们刚走,我刚把她们糊弄走啦。”

常师傅对军代表说:“老邱,你可不能糊弄她们,她们说了就要算数儿。我说您要是答应了她们,我琢磨就得安排她们去天安门广场。”

军代表问:“我没有答应她们啊,我是说研究研究,难道研究研究也不成?难道研究研究就等于答应了她们?”

常师傅说:“反正我不管,您看着办吧,这可是个烫手的白薯,现在您得接着了。”常师傅把问题推到了军代表手里。

“唉,怎么办呢?”军代表摸着脑袋瓜子叹气,“要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的人太多了,工人师傅也不能人人都去,何况家属们呢?还有那些小孩子,唉。”

常师傅说:“老邱,我那个宝贝儿子也要去,让我跟您说说,让您同意他去参加开国大典。”

“什么,您那个宝贝儿子也要去?!”

“那可不嘛,不但他要去,他还要带着一帮小孩子,都要去。”常师傅叹着气说。

“嘿。”老邱继续挠着脑袋瓜子说,“这些小孩子,我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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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好不容易送走工人家属们的当天晚上,军代表老邱到了下半夜也没睡着,眼睛瞪着窗外的夜空,心里想着家属们要去天安门广场的事情。怎么办?答应她们去,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的名额;不答应去吧,又怕伤害了家属们的热情。唉,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的事情太多,现在凭空又增加了家属和小孩子们要去参加开国大典的事情,确实让他非常挠头。他知道,参加开国大典的人数肯定有限,不是想去多少人就去多少人。

思来想去,老邱同志一宿也没怎么合眼,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了一会儿。不过,他还是想到,要尽量争取再多一点儿的名额,让家属和孩子们也能和工人师傅们一起,亲自去天安门看第一面五星红旗是怎么升起来的,以满足他们的心愿。

老邱醒了,揉着发红的眼睛,感觉脑袋瓜子昏沉沉的,懵懵懂懂地到了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外已经有一些人在等他,都是来和他商量工作的。看到这些人,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好,那些家属们没来。他想,老嫂子们是不是可怜自个儿,要放自个儿一马呢?可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害怕家属们忽然又来了,又来找他说要去天安门广场的事儿,心里便嘀咕着:我的老嫂子们哟,你们可千万别来啦。

在常师傅的家里,小雄一扒拉开眼睛就问:“爸,您跟军代表说了吗?”

常师傅故意装糊涂,搪塞道:“哦,哦,我跟军代表说什么事儿呀?”

小雄急了:“我不是跟您说,让您跟军代表说我们也要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吗?”

常师傅还是装糊涂,说:“对了,昨儿我太忙啦,还没来得及跟军代表说呢?”

小雄非常不高兴地说:“爸,我就知道您不跟军代表说我们的事儿。”

“我今儿就去说,行吗?”常师傅看小雄真的急了,连忙说道。

“我不用您说了,我都跟小伙伴儿们说好了,我们自个儿找军代表说去。”

常师傅也急了,说:“你们可千万别去找军代表,他每天忙得四脚朝天,哪儿有工夫接待你们小孩子。听爸爸的话,厂子里的事情太多,军代表忙不过来,你们就别去麻烦他啦。”

小雄已经不愿意跟爸爸说话了,只说了一句:“您就甭管了,您也管不了我们的事儿。”说完连早饭也没吃就跑了。

他找到豆敬,说:“赶紧招呼小伙伴儿们,我们自个儿去找军代表,我爸爸根本就不给咱办事儿,现在只有靠我们自个儿了。”

豆敬一听小雄这么说,也急了:“那赶紧着,咱俩分头去找小伙伴儿,然后去军代表的办公室集合。”

小雄和豆敬立刻分头去找孩子们了。

在军代表的办公室里,老邱忙得头也抬不起来,好不容易把手里的工作都处理完,抬头却看见窗户外边一堆儿小脑袋瓜子。再仔细一看,原来窗户外边儿站着一群小孩子,都瞪着大眼小眼看着自个儿呢。

他心里咯噔一下,小孩子们也来啦,肯定是要去天安门广场的事情。看来小孩子们是认真的,他们要办的事儿就要办成。于是急忙拉开办公室的门,招呼小孩子们:“孩子们,你们是不是来找我的呀?”

孩子们非常懂事儿,怕影响军代表的工作,无论老邱怎么让也不进办公室的门,就站在办公室的外边儿,叽叽喳喳地说,像一群小鸟儿。

老邱说:“孩子们赶紧进来,进来咱们好说话。”

孩子们还是不进办公室。

这时小雄一挺小胸脯,说:“邱叔叔,我们来求您一件事儿,您得答应我们。”

老邱明知故问,笑呵呵地说:“你们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亲自来找我啊?”

小雄说:“邱叔叔,我们来找您有一件大事儿,是天大的事儿。”

老邱故意卖关子:“啊,那好啊,你说吧, 什么天大的事儿?难道天要塌下来了吗?”

孩子们没有被军代表的话逗乐,都很严肃地看着军代表。小雄说:“邱叔叔,我们也要跟着钢铁厂的叔叔大爷们去天安门广场,去参加开国大典。”

老邱接住小雄的话茬儿:“嗯,看来你们这事儿还真是天大的事儿,比天塌下来还要大,可是……”

站在门外的孩子们看着军代表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都很着急,便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邱叔叔,邱叔叔,我们真想去天安门参加开国大典……

老邱看着可爱的孩子们,心里着实喜欢,也非常感动,可是又不能答应他们去天安门广场,怕名额有限去不了那么多人,也怕扫了孩子们的积极性。

他很为难,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同意孩子们去天安门广场、去参加开国大典的请求。

看军代表吞吞吐吐的样子,孩子们再次嚷嚷起来,一连声儿地请求:邱叔叔,您就让我们去吧。邱叔叔,您就让我们去吧。

这时豆敬说:“邱叔叔肯定同意咱们去天安门,是不是呀,邱叔叔?”

嘿,这小子,用激将法啦。“哈哈哈哈,好小子,你的脑袋瓜儿很灵嘛。”

一帮小孩子们又开始嚷嚷:邱叔叔,您就让我们去吧,邱叔叔您就同意吧……

突然,军代表老邱不说话了,愣愣地看着孩子们。孩子们很奇怪,心想邱叔叔怎么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他怎么不说话了?还那样子看着我们,于是孩子们也愣愣地看着军代表。这时邱叔叔说:“你们进来不,要是不进来我可要关门儿啦。”

孩子们不知道是进办公室好还是不进办公室好,都楞楞地站在办公室的外边儿。

老邱坐到了办公桌的后边儿,拉开抽屉,拿出一摞纸,又拿起一支笔,不理孩子们了。

小雄急了,一下子窜进了办公室,孩子们也都跟着进了办公室,但是站在邱叔叔面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老邱说:“你们真想去天安门广场吗?”

小雄说:“邱叔叔,我们真想去,从心眼儿里想去,不然我们干嘛给您添麻烦呀。我爸说了,不让我们给您添麻烦。”

“真想去?”

“真想去,真想去……”豆敬连声说道,“邱叔叔,我们真的想去,我们真的想去,您就让我们去吧。”

军代表哈哈一乐说:“你们听我的话吗?”

小雄赶紧说:“听,听,我们都听您的话。”

“那好吧,现在你们都立正站好喽,听我的命令。”

孩子们赶紧站好,静等着军代表的命令。

“听好喽,现在,我命令你们向后转,都回家去。”

十几个孩子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回事儿?让我们回家去,不让我们去天安门广场啦,真的不让我们去看开国大典啦?

有的孩子已经委屈得掉下了眼泪。

军代表一看又孩子哭了,心里非常感动,这些孩子,真是好孩子,太淳朴了,于是赶紧说道:“你们都回家去,啊,啊,都回家去等着叔叔的好消息吧。”

噢,噢,噢,孩子们高兴了,跳着笑着,甭提多兴奋了。豆敬一蹦老高,上去就抱住了军代表,语无伦次地说:“谢谢邱叔叔,谢谢您,谢谢邱叔叔。”

说完一个转身,嚷道:“咱们回家去,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妈。”

孩子们都转身往家里跑,被小雄大喊着拦住:“豆敬,你们都回来,都回来。”

十几个孩子都站住了脚,问小雄还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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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雄说:“都回来,我们一块儿给邱叔叔鞠躬。”

孩子们又都进了办公室,齐齐地站在军代表面前说:谢谢军代表,谢谢邱叔叔,谢谢邱叔叔。

孩子们还给邱叔叔鞠了一个大躬

军代表笑了,说:“你们这些孩子啊,都是个好孩子。现在我批准啦,十月一那天,你们都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然后回到钢铁厂好好学习,长大了参加钢铁厂的建设,当个光荣的钢铁工人,为祖国劳动,为祖国做贡献。为祖国多炼钢铁。”

小雄急急慌慌地跑进了家门,常大婶问道:“你跑什么?有什么急事儿?”

小雄说:“妈,军代表同意我们去天安门广场啦,十月一我们就去参加开国大典啦。”

常大婶一听孩子们都被批准去参加开国大典了,连忙又问:“真的?军代表真的批准你们去啦?”

小雄说:“妈,我骗您干吗?军代表真的批准我们啦,我这不是赶紧跑回来告诉您嘛。”

小雄妈说:“嘿,这个军代表,让孩子们去就不让我们去?不行,我得找他去。”

于是小雄妈立马儿出了家门儿,找到家属们说:“军代表都同意孩子们去天安门广场了,可还没同意我们去呢,咱们怎么办?”

十几个家属齐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军代表,现在就去。

常大婶一声吆喝:“走,我们找老邱去!”

十几个家属直奔了军代表的办公室。

 

第十一章


明天就是10月1号了,小雄的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小兔子,老是在肚子里蹦跶,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他知道,这是太着急去天安门广场了。他心里有事儿,急急忙忙地扒拉了几口饭就去找豆敬,想着跟豆敬商量一下,看看明天参加开国大典需要带什么东西。刚走出院门儿,便看见豆敬从胡同那头儿跑了过来。

小雄喊道:“豆敬,你干吗去?”

豆敬跑到小雄身边儿,喘着粗气儿说:“我去找你呀,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

“你傻啦,明儿不是10月1号了吗?我们不得做点儿准备,总不能俩手空空地去天安门广场啊。”

“对,对,我们是得做好准备。”

豆敬问小雄:“你干吗去呀?”

小雄说:“我不是也想找你去嘛,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豆敬问:“咱们做什么准备?”

小雄说:“我想做一些小国旗,到了天安门广场也好举着欢呼。”

俩人一商量,把去天安门广场的小伙伴儿们都召集起来,一块儿做小国旗,为去天安门广场做好准备。小雄说:“我们快点儿吧,多做一些小国旗,到了天安门广场就使劲摇晃,那多好看。豆敬,我现在一想起来能去天安门广场,我心里就高兴。”

豆敬说:“对,我们就做小国旗,让大家一人手拿一面,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

于是,俩人分头去找小伙伴们,说好在小雄家集合。孩子们都来了,小雄拿出上次欢迎解放军时候的红纸,叠起来开始裁剪。小雄说:“我们的小国旗必须画上五个五角星。”

豆敬说:“那当然了,不画五角星可不是国旗,是红旗。”

常大婶儿一看孩子来了,知道他们要做去天安门的小国旗,赶紧拿出来一小笸箩瓜子儿,让孩子们吃。小雄说:“妈,我们做小国旗呢,顾不得吃瓜子儿。”

常大婶说:“好好,好,你们先做小国旗,先不吃瓜子。你们这些孩子,规矩还不少。”她想,这些孩子想得比大人还周到。我们十几个姐妹也要去参加开国大典,还没做小国旗呢,干脆和孩子们一块儿多做一些,明儿去参加开国大典,手里不就有国旗了嘛。于是就帮着孩子们去打糨子,帮着孩子们裁纸,还让孩子们去院子里找高粱杆儿,做小国旗用。

在常大婶的帮助下,孩子们很快做好了几十面小国旗,才拿着各自的小红旗回了家。豆敬没有回家,他要和小雄一块儿熬夜,明儿一大早就去车站,跟着叔叔大爷们去天安门广场。

晚上,俩孩子躺在炕上,钻在一个被窝儿里说话,猜测着明儿的天安门广场上,一定是红旗招展、人声鼎沸的情景,高兴得一宿没有合眼。

当窗户纸刚有一些光亮的时候,小雄和豆敬就起了炕,顾不得洗脸,就跑到房子后边儿的小山坡上向东方看去,只见东方的天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慢慢地有了一片淡淡的红霞。又过了一会儿,东边儿的天空更红、红霞满天了。

“真好看。”豆敬说。

小雄和豆敬看着东方的红霞越来越红,照样已经露出了半个个圆脸,最后,一轮红彤彤的太阳从红霞中跳了出来,金色的阳光照亮了大地。

小雄说:“今儿的天儿真好,天清气朗。”

 

钢铁厂的工人师傅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乘坐的是亲手修复的105号机车。

天亮了,参加开国大典的工人群众已经聚集在车站,等候火车到来。小雄和豆敬领着十几个孩子也来到了车站,孩子们拿着小国旗兴奋极了,因为他们想到,今天是新中国成立的日子,是一个伟大的日子。

常大婶儿也领着十几个家属,在站台上等候火车。她们不时地交头接耳,诉说着去参加开国大典的兴奋心情。

常大婶说:“我们的新中国就要成立了,中国真的要改天换地了。”

这时小雄跑到常大婶跟前儿,说:“妈,火车什么时候来呀?”

常大婶儿说:“别着急,你看这么多人就你着急。”

小雄说:“不是我着急,是我……”没说完,他掉头就跑,又去找小伙伴儿们了。

远远地看见火车来了,105号机车插着红旗、戴着大红花,挂着几节车厢来了。人们蜂拥着上了火车,一声汽笛长鸣,105号机车满载着工人群众和家属孩子们,直向西直门火车站开去。

车上的人们说个不停,兴奋溢于言表。人们憧憬着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刻,憧憬着新中国建立以后的幸福生活,憧憬着祖国的美好明天。

到了西直门火车站,人们排好了队,在军代表的指挥下,按照工人家属和孩子们的顺序,排着队唱着歌,向着天安门广场进发。

天安门广场上的人们载歌载舞、一片欢腾。

一进入天安门广场,工人师傅和家属孩子们就看见了天安门城楼。军代表告诉大家,今天的主席台就设在天安门城楼,城楼上八盏大红色的宫灯特别好看,插在城楼两侧的八面红旗迎风招展,象征着新中国的繁荣昌盛。

已经有群众队伍进入了广场,这些人们举着红旗、提着红灯,按照规定地点列队,等候新中国成立的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在进入天安门广场的群众队伍里,钢铁厂的工人师傅们怀着激动的心情,欢歌笑语,气宇轩昂地走进天安门广场。  

工人队伍中还有从长辛店、丰台和通县赶来的铁路工人,他们是早晨到达北京火车站,一下火车就直奔了会场。

 军代表说,今天参加开国大典的有工人、农民、学校师生、机关工作人员、中国人民解放军和外宾等,人数达到了30万。

看着广场上的人们跳着舞、唱着歌儿,欢乐极了,小雄的心里非常羡慕。他也想跳舞,可是钢铁厂工人的孩子,哪儿有时间去学跳舞呢?但是他现在非常想跳,就跟在那些跳舞唱歌的人后边儿扭动着身子。豆敬笑话他:“小雄哥,你怎么像一只笨鸭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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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雄说:“去去去,我心里高兴,就想跳。你要是跳舞,肯定连笨鸭子也不如。”

豆敬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在小雄的带领下,晓梅、晓丽和其他的孩子,也跟在小雄的后边儿跳起了舞,虽然跳得不那么好看,但也是尽情地跳着。豆敬看着大家都在跳舞,自个儿什么也不干,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想跟着大家跳,又怕小雄笑话自个儿是笨鸭子。如果自个儿跳起来真像笨鸭子,小雄就真的笑话自个儿了。于是,他站在那些唱歌的人们身边儿看人们唱歌,嘴里也跟着小声地哼哼着。

广场上的人们尽情地跳着、唱着,抒发着对新中国成立的巨大喜悦。

下午三点整,会场上爆发出一阵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出现在天安门城楼上,30万双眼睛齐齐地投向主席台,眺望着那个魁梧的身影。

人群沸腾了,大声呼喊着,激动得热泪盈眶。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秘书长林伯渠,向30万人民群众宣布典礼开始,中央人民政府主席、副主席、各位委员依次就位。

军乐队奏起中华人民共和国代国歌——《义勇军进行曲》。这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曾经激励着千千万万英勇的中国人民,为新中国的建立而英勇奋斗、前赴后继。

在这个令全世界瞩目的时刻,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庄严地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在今天成立了!”
  参加开国大典的所有人民群众,听到这庄严的宣告,齐声欢呼了起来;这雄伟的声音,让全中国的人民又一次欢呼跳跃。
  小雄和豆敬跟着大人们欢呼雀跃,孩子们也欢呼雀跃,表达着孩子们的激动心情。

毛泽东主席亲自按动了电钮,新中国的第一面国旗——五星红旗徐徐升起,30万人一齐脱帽肃立,抬头仰望蓝天白云下的第一面五星红旗,向鲜红的国旗行注目礼。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广场上冉冉升起,在蓝天的映衬下,鲜红的国旗分外醒目,它飘动着、飘动着,像是在说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升旗的礼炮响了起来,每一响都是54门礼炮齐发,小雄默默地在心里数着,一共28响。在升旗的那一刻,全场肃静极了,除了炮声,只能听见国旗和许多旗帜的猎猎之声。

看着冉冉升起的国旗,30万群众又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五星红旗终于停在了旗杆的顶端……

阅兵式开始了。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任检阅司令员,聂荣臻将军任阅兵总指挥,两位开国功臣同乘汽车检阅部队。

受阅部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的乐曲声中,由东向西、步伐整齐地经过天安门,接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检阅。
  海军官兵身着蓝制服,戴着雪白的帽子率先经过天安门;紧跟在海军方队后面的是列成方阵的步兵师,官兵们步伐整齐、齐步前进;接下来受阅的部队是炮兵师,野炮、山炮、榴弹炮、火箭炮排成一排排的横列前进,大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接下来的是战车师,各种装甲车和坦克车排成整齐的队列,整整齐齐地前进,站在战车上的战士们挺着胸膛……当战车经过天安门时,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的飞机排成人字形,一队一队地飞过蓝天。

毛主席向空中招手。

群众看见了领袖的招手,广场上的人们也把帽子和鲜花抛向空中,呼喊着,呼喊着,激动得像一群群的孩子。

人们大声地欢呼着,欢呼声和飞机的隆隆声响彻长空。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阅兵式才结束了,天安门广场却亮起了无数的灯笼火把,着凉了天安门广场的夜空。 突然,随着一声声的炮声,无数的礼花飞上了夜空,夜空被绚烂的礼花照亮,天上五颜六色的礼花和地上千千万万的灯光汇合在一起,广场上一片姹紫嫣红。

这时,进入开国大典高潮的群众游行开始,人们兴奋地举着着灯笼、擎着火把,高呼着“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中央人民政府万岁!”的口号,激动地从天安门前经过。

每当一队队的游行队伍走过天安门前时,毛泽东主席就在城楼上探出身子,向群众挥着手,高呼着“人民万岁”。

常大婶儿们一个个泪流满面,也跳跃着,却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水。她们的嗓子喊哑了,小雄豆敬和十几个小伙伴儿的嗓子也喊哑了,但是大家仍然不停地呼喊着、呼喊着,用欢呼声倾诉着心中的激情。

开国大典结束了,在回钢铁厂的路上,常师傅对白师傅说:“白师傅,您看新中国多好啊,我想回去以后,我们还要和工人师傅们一起艰苦奋斗,建设我们的钢铁厂,为新中国做出钢铁工人的更大贡献。”

白师傅激动地说:“是啊是啊,现在我们多多地炼铁,多多地炼铁就是为了人民的国家。可是,我们的国家还很穷,工人阶级必须艰苦奋斗,必须用艰苦奋斗精神勤奋工作,我们的国家真的还很贫穷啊。”

常师傅说:“您说得对,新中国还非常贫穷,我们就要坚持艰苦奋斗,艰苦奋斗是我们的一贯的作风,也是我们建设新中国的法宝。现在我们的工人师傅们不就是依靠艰苦奋斗,已经把焦炉和一高炉修复了吗?一高炉不是已经流出铁水了吗?我琢磨,我们还要修复二高炉,让二高炉也流出铁水,支援国家建设。”

“二高炉可不容易修复。”白师傅感慨地说,“抗战胜利了,日本人却在临走的时候,把一炉铁水铸死在二高炉里,妄想让二高炉永远不能出铁。现在,我们必须吧二高炉里的铁疙瘩清理出来,让二高炉重新出铁,重新为新中国贡献力量。”

白师傅又说:“清理二高炉的铁疙瘩太不容易了,要费很大很大的力量。”

常师傅坚定地说:“那也要修复!毕竟是一座高炉,修复了就能流出几十万吨的铁水。国家太需要铁啦,太需要钢啦,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修复二高炉!”

白师傅说:“您说的太对啦!”

“回去就干!”

白师傅说:“对,我们回去就向上级打报告,要求修复二高炉。我想工人师傅们也是这样的心情,修复二高炉。我们再研究具体的办法,如何把几十吨的铁疙瘩从二高炉里掏出来。”

常师傅感慨地说:“修复二高炉的困难确实很多,但是我们有工人师傅、有艰苦奋斗的精神,工人师傅一定有修复二高炉的高招,我们一定能修复二高炉。”

常师傅和白师傅的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十二章


这天刚刚吃了晚饭,丁是秋坐在宣武门外东顺城街自家的院子里,看着葡萄架上一串串紫色的葡萄时,院门被轻轻地敲响了:当当——当,当当——当。

不连续的三下敲门声,引起丁世秋的警觉,这是有人来联系他的暗号。但是他没有动,还是坐在藤椅上侧耳细听。隔了三分钟,院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当当——当,当当——当。他确定了,这一定是上峰派来联系自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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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钢铁厂被解放军围住以后,他看到大势已去,便以极快的速度带着二帮子和大疤瘌逃进城里,悄悄地隐蔽下来,再也没有和上峰联系。在此之前,上峰严厉地命令他,共产党占领北平之后,他这个特务组不能轻举妄动,要耐心等待命令:“我会派人和你联系的,那时候儿必须记住暗号,敲门时不连续地敲三下两次,这时你要继续等待,等待来人的再一次敲门,还是不连续的三下两次。确认之后,你才能去开门,见了面还有暗号。记住了,差一点儿都不能见面。”

现在丁世秋确认,门外敲门的人就是来联系自己的人,便赶紧起身走到院门处,悄悄从门缝向外观看,发现一个形态猥琐的人站在门外,也隔着门缝向里边儿观看。

丁是秋轻声问道:“你是从姥姥家来的吗?”

外边的人答道:“我是从姥姥家来的,姥姥病了,让我来你这儿拿药。”

对上了暗号儿,丁世秋赶紧开开院门儿,一个身材不高、瘦小的人闪了进来:“丁组长,我奉上峰的命令来北平,协助你的工作。”

丁世秋赶紧把来人让进屋内,问道:“您贵姓?”

来人说:“我是佟特派员。”

“早就盼着你呢,佟特派员,请问上峰有什么指示?”

佟特派员说:“上峰命令,你这组人员要立即行动,任务就是想方设法破坏钢铁厂的设备,关键设备和重要设备。”

“是,我立即照办。”

“不但要破坏设备,还要瘫痪钢铁厂的生产,最好让高炉倒塌。”

丁世秋没有说话。

“有什么困难吗?”佟特派员语气严厉地问。

丁世秋说:“困难肯定有,现在钢铁厂戒备极严,各个厂门都由解放军把守,一般人很难混进去,特别是混到关键设备和重要设备的地方。”

佟特派员说:“困难肯定有,但是任务必须完成。如果完不成,上峰不但要怪罪,还有其他办法处置你们。”说完,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划。

丁是秋马上说道:“您放心,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送走了佟特派员,丁世秋立马儿出了家门儿,去找二梆子和大疤瘌。

天色已经黑了。

找到二梆子和大疤瘌,仨人进了小酒馆儿,要了三壶酒几个菜,坐在小酒馆的旮旯里喝了起来。

二梆子和大疤瘌见到丁世秋,竟像见着娘家人儿一样,亲得不得了。他俩知道丁世秋的到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还让俩人更高兴的是,丁世秋不但请二人喝酒,还悄悄在桌子下边儿,塞给二人两沓子钞票。这和二梆子预想的一样,丁大组长既然有事情要办,肯定要给俩人一点儿活动经费,至于多少钱可就不知道了。现在,二梆子觉得钞票很厚,知道经费不老少,心里乐开了花。

三盅酒下肚,丁世秋悄声向俩人布置任务:“你们俩最近主要的任务,要想方设法混进钢铁厂,混进有重要设备和关键设备的车间,破坏那些设备,造成生产瘫痪。”

二梆子问:“您想破坏哪些关键设备?”

丁世秋悄声骂道:“你他妈在钢铁厂待了这么多年,就不知道哪儿的设备重要吗?”

二梆子很尴尬地笑了,用筷子去夹那片很厚的酱牛肉。

大疤瘌说:“我想去破坏他们的大电机。”

丁世秋说:“嗯,大疤瘌的想法儿不错,但是电机虽然是重要设备,破坏了以后人家立马儿会换上新电机,不能让钢铁厂的生产长时间停止,所以你还要想那些更关键更重要的设备。”

大疤瘌喝了一口酒,眨巴着小眼睛,瞪着小酒馆儿的房梁,冥思苦想了起来。忽然,他大叫一声:“对啦,我……”

“你他妈的要干什么?!”丁世秋大喝一声,制止大疤瘌。

大疤瘌赶紧小声说:“我去他们的配电室,放个定时炸弹,只要配电室一炸,全钢铁厂的生产肯定都得停下来。”

“好主意。”丁世秋夸奖道,“来,喝一个,祝贺你想出好主意。”

仨人端起了酒盅,各自一干而尽。

“吃菜吃菜。”丁世秋说,“继续想,我们一定要再找几个关键部位,做到万无一失。”

“还有一个地方。”大疤瘌说。

“什么地方?”丁世秋赶紧问。

大疤瘌说:“运输段的机车。”

“对呀!”丁世秋砰地一拍桌子,把桌子上的酒盅、酒壶都震得跳了一下。

掌柜的很奇怪地看了仨人一眼,心想这几个主儿喝酒还耍酒疯是怎么着?可也没喝多呀。于是就走过来看,看到仨人确实没喝多,便笑了笑问道:“先生,您还要不要再加俩菜?”

二梆子很不耐烦地说:“要菜叫你。”

丁世秋说:“掌柜的,您忙您的,我们是说高兴了,就拍了一下桌子。惊动您了,对不起啊。”

掌柜的对丁世秋点了点头,说:“还是您说话客气。”

掌柜的返身向栏柜走去,临走的时候儿侧过头来,很厌恶地瞅了一眼二梆子,二梆子也很不友好地瞅了一眼掌柜的。

丁世秋说:“我们喝酒、喝酒,别招人家掌柜的讨厌。”

仨人喝了酒,又跟掌柜的要了几个烧饼,吃完了才离开小酒馆儿。出得门来,夜空已经繁星满天了。

临分手的时候,丁世秋说道:“你们俩回去继续琢磨,还有哪些关键设备和重要设备,明天上午十点钟在我家见面,把关键设备和重要设备都定下来,然后实施破坏计划。”

第二天上午十点,二梆子和大疤瘌准时站在宣武门外丁世秋的小院子门口,贼眉鼠眼地朝胡同的前后看看,确定没有人跟踪,便轻轻地敲门。丁世秋把院门打开了一条缝,俩人快速地一闪身,就像鬼影子一样进了门。

丁世秋问道:“没人跟踪吧?”

二梆子愣头愣脑地说:“没人跟踪。”

大疤瘌说:“组长您放心,我仔细看了,身后没人。”

丁世秋急急地问道:“你俩又想出什么关键位置了吗?”

二梆子邀功似地说道:“组长,我又想到山上的晾水池了,那儿可是高炉生产最要害的地方。”

丁世秋嗯了一声说:“你小子的脑袋瓜子算是开了窍,想到了关键的地方儿,我犒赏你。”说完从柜子里拿出几块大洋,递给了二梆子和大疤瘌,“你俩一人两块,好好干,上峰有得是大洋。”

二梆子和大疤瘌太高兴了,根本没有想到今儿还能得到奖赏,这可是意外之财啊。二梆子把大洋拿在手里掂了几下,发出了叮当的声音才装进兜里,还使劲儿捏了捏。

丁世秋说:“拿了大洋可别高兴太早,要记着咱们的任务。你们要是干成了大事儿,我奖励的就不是两块大洋,是20、200块大洋。”

仨人都很高兴,坐在屋子里密谋着破坏关键设备的的办法,反复商量如何破坏钢铁厂的关键设备。丁世秋说:“我们认准的关键设备和重要设备也定了,下一步的任务就是如何去破坏。至于大晾水池嘛先放一放,我们先破坏钢铁厂的关键设备。你俩说说,如何去破坏关键设备?”

二梆子和大疤瘌因为受到丁世秋的表扬,也因为兜里有了两块大洋钱,心情大好,正沉浸在欢喜之中,没有及时答话。

丁世秋看俩人不说话,就说:“别他妈的拿了几块大洋就忘乎所以,现在需要你们仔细琢磨,如何破坏关键设备,麻溜儿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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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丁世秋的催促下,二梆子说道:“组长,这个好办,我们把定时炸弹放在关键设备上,一引爆不就得啦。”

丁世秋骂道:“刚他妈的夸你两句,你就牛逼了,破坏关键设备那么容易吗?没心没肺的东西,拿起话来就往外扔,以后说话要过过脑袋瓜子,想好了再说!”

大疤瘌说:“二梆子就是说话不走脑袋瓜子,老不长记性。组长呲嗒你呲嗒得太对了,搞破坏哪儿那么容易?组长,我琢磨啊,现在最不容易的是,我们怎么混进钢铁厂的大门,解放军要检查出入证。再说了,就我俩这德行,能混进钢铁厂的大门哪儿那么容易。”

丁世秋说:“嗯,大疤瘌说的在理。”

“组长,我琢磨破坏钢铁厂的关键设备,要先混进大门,如果在大门口就让解放军抓住,还搞什么破坏?”大疤瘌开始显圣了。

丁世秋问:“大疤瘌,你说说怎么混进大门吧。”

“最好有出入证,进门就方便了。”二梆子说。

“废话!有出入证还用你说嘛?”

仨人继续琢磨着混进钢铁厂大门的办法,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好招儿。

丁世秋命令道:“虽然解放军把着大门,但是钢铁厂方圆十里地,解放军不能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吧。所以,你们还可以钻铁丝网、翻墙进去,钻铁丝网、翻墙都可以进去。你们这几天就去试试,看能不能从这些地方儿进去。”

二梆子和大疤瘌连忙点头,说组长您就放心吧,我们俩明儿就去,看看哪儿能进钢铁厂。

丁世秋沉吟了一下,说:“你们明天就去钢铁厂大门,看看解放军管得严不严,外人能不能很容易混进大门。”

“组长,只要您一下令,我们立马儿就往上冲。”二梆子谄媚地说。

“除了大门,还要围着钢铁厂转,看看有没有钻铁丝网和翻墙的地方儿。”

“是。”二梆子和大疤瘌齐声答道。

“你俩再说说破坏设备的具体办法。”丁世秋问道。

大疤瘌说:“刚才二梆子说了,在关键设备上放定时炸弹,这是破坏关键设备的唯一办法,可是要有人去放。我琢磨了,这个活儿我和二梆子干不了,因为钢铁厂的很多工人都认识我们俩,所以需要钢铁厂不认识的人去放,才能把定时炸弹放到关键设备上。”

丁世秋嗯了一声:“大疤瘌说得对,放定时炸弹的活儿我找别人干,你们俩就甭管了。”

丁世秋这话让二梆子和大疤瘌放下心来,想着躲过了一劫,心情彻底放松了。

“不过。”丁世秋又说道,“可是到了必要的时候儿,你们还得出头,还得去放炸弹。”

一听丁世秋这话,俩人的心情立马儿又紧张起来。

 

第十三章


一高炉接连不断地传出喜讯,激动着全厂钢铁工人的心,高兴之余都想着要为新中国做出更多的贡献,便把目光都瞄向了已经被日本人铸死的二高炉。工人师傅们看着二高炉死气沉沉地站立着,至今不能流出铁水,心里非常着急,就想修复二高炉,为新中国效力。

工人师傅们的想法儿,被常师傅和白师傅汇报到了军管会。

其实,军管会和钢铁厂管理委员会,已经和工人们想到一块儿了,也想尽快修复二高炉,让它为新中国流出炽热的铁水。

但是修复二高炉的困难太大,要比修复一高炉的难度更大,因为日本人投降的时候,故意把二高炉用铁水铸死,现在要想把几十吨铁水铸的铁疙瘩弄出来,困难程度可是非同一般,炉子里的铁疙瘩不是黄土泥,随便用铁锹一挖就能挖出来。那可是坚硬的铁疙瘩,而且有几十吨!

怎么办?军代表老邱和常师傅、白师傅商量,如何才能把二高炉炉内几十吨重的铁疙瘩清理出来,修复二高炉,让二高炉也和一高炉一样比翼齐飞,多炼铁水呢?

贾四双师傅来到军管会,找到常师傅白师傅,说要向军管会请缨,坚决修复二高炉。仨人去了军代表办公室,贾师傅高音大嗓地说:“军代表,我们的工人师傅看着二高炉已经嗷嗷叫啦,您就下命令吧,我们工人就用这双手,用钢钎大锤跟铁疙瘩较劲,一定要修复二高炉,让二高炉流出通红通红的铁水!”

军代表握住贾师傅有力的大手,激动地说:“贾师傅,我代表军管会谢谢您,谢谢您的工友们。您先坐下,我给您倒杯水喝着。”

他拿起暖水瓶,给贾师傅倒了一碗水,递到贾师傅的手里说:“您先喝口水,慢慢儿说,我现在就想听工人师傅的意见。”

常师傅说:“贾师傅,您甭着急,军管会也在想什么时候修复二高炉。您做好准备吧,到时候儿修复二高炉,还得您大显身手哪。”

“常师傅,您放心吧,咱们工人不怕苦不怕累,什么困难都能克服。我老说,咱工人就靠这双手,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常师傅,我们还有一个法宝哪。”

“什么法宝?”军代表问。

贾四双对军代表说,“军代表,您不是老说艰苦奋斗吗?我们有艰苦奋斗的精神,再加上我们的双手,二高炉里边儿的那个大铁疙瘩,我们一点儿不剩都把它扔出来。”

“好!”邱代表大声说道,“好,我们工人阶级的决心最大,秉承艰苦奋斗的精神,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相信你们。”

贾师傅说:“军代表,您下命令吧!”

“好!”常师傅也紧紧握住贾师傅的手,说:“我相信,就凭您的这双手,还有工人师傅们的手,我们完全可以修复二高炉。”

白师傅没有说话,在一边儿静静地抽烟。

这时,和贾师傅一块儿干活儿的李师傅和其他几位师傅,都进了军管会办公室的门,一见到常师傅就说:“常师傅,您告诉我们,什么时候修复二高炉?”

“各位师傅先坐下,先坐下,我给师傅们倒水。”军代表又给大家倒水。

“各位师傅先坐下。”常师傅掏出烟荷包,又拿出一张白纸,撕成一条一条的纸条,“大家先坐下、坐下,咱自个儿卷大炮。来,来,卷着,现成的卷烟纸,自个儿卷。大家尝尝,我这烟叶子可有劲儿呢,抽着不咳嗽,比那些烟卷儿好抽多了。”

李师傅带头拿起卷烟纸,另外几个工人师傅也拿起卷烟纸,一个个都卷开了大炮。

常师傅看着几位师傅抽上了烟,说:“既然师傅们都为修复二高炉来了,我就先向大家请教一下,怎么才能把炉膛里的铁疙瘩挖出来?那可是几十吨的铁家伙,轻易弄不动啊。”

几位工人师傅一听常师傅这话,都说二高炉里的铁疙瘩不好弄,一下子也没什么好主意。

李师傅说:“那也得往外弄,可是用什么办法好呢?放炮炸可不行,一炸就把高炉炸坏了。”

一位师傅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说:“把几十吨的铁疙瘩弄出来,我看只有一个笨办法,就是一点点儿地往下锯、往下凿。”

大家都不说话了。

常师傅说:“这样吧,我看二高炉的铁疙瘩是块儿硬骨头,可我们又不能不把它弄出来。我看师傅们一下子也想不出好办法,大家先回去仔细琢磨,有了好办法立马儿告诉我,我向军代表汇报,争取早日修复二高炉。”

贾师傅和工人师傅们都走了。

白师傅抽着烟,琢磨着修复二高炉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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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满天的晚霞,常师傅和白师傅站在二高炉前,看着高耸的高炉,心里都有一股坚定的想法儿,不管困难有多大,必须尽快修复二高炉,让二高炉产铁。俩人知道,这座二高炉在1943年那会儿,日本人为了更多地掠夺中国资源,也因为战争,专门从日本釜山拆来的一座旧高炉,然后运到北京安装起来,妄图多炼铁,满足战争的需要。这是一座日产380吨生铁的旧高炉,运到中国后,生产一直不顺,勉强维持着生产。到1945年日本投降时,日本人不愿意给中国人留下这座高炉,故意把一炉铁水留在炉内不出铁,然后停风停火,故意让铁水冷却在炉内,造成铸死高炉的严重后果。用铁水铸死二高炉,明显是不想让中国人再利用这座高炉,幻想这座高炉再也不能炼铁,只能报废。

日本人居心叵测,行为实在太坏了。

1945年,南京政府接管了钢铁厂,为了恢复二高炉的生产,专门请来美国的专家。但是那些大鼻子专家看过之后,认为高炉已经报废,附属设备也残缺不全,根本不能再出铁了。他们给了一个最后的鉴定:“不能用了,到美国去买新的吧。”

从此,二高炉被判了死刑,戳在那里毫无一点用处。又经过了几年的风吹雨打,现在的二高炉上杂草丛生,飞来许多的麻雀和乌鸦,把高炉当成了它们的家。

新中国成立了,钢铁厂和工人师傅们都有修复二高炉的想法儿,但因为二高炉里边儿的铸铁疙瘩,苦于技术人才的匮乏,苦于财力、物力和人力的不足,一直不能把修复高炉的想法付诸实施。

随着一高炉的修复,和钢铁厂第一期恢复工程的顺利竣工,特别是第二期恢复工程的陆续展开,钢铁厂坚决按照朱老总关于“要把大小炉子都利用起来”的指示,修复二高炉的工作进入了重要的日程。

现在,常师傅和白师傅就站在二高炉的面前,都在心里琢磨着如何把二高炉修复起来,让二高炉也像一高炉那样,为祖国的建设流出炽热的铁水。

可是,修复二高炉的难度确实太大、困难太多了,特别是炉膛中那个铁疙瘩不是十斤八两,那可是几十吨重的东西,而且都是生铁,要想把它弄出来,简直就不可能。

白师傅说:“老常,国家需要铁,需要更多的铁水炼钢,国家需要钢铁啊。”

“是啊,我也在为这个着急呢。”

“可是二高炉还没开始修复,还不能生产。老常,我们必须赶紧拿出修复方案。”白师傅一声慨叹,“我们要想办法啊。”

常师傅说:“修复二高炉的难度太大,我琢磨是不是先组织一个二高炉修复小组,让技术好的工人们出主意想办法,拿出修复二高炉的初步设想。”

“好啊,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工人师傅肯定有修复二高炉的高招儿。”

“白师傅,您说的不错,我们钢铁工人肯定有修复高炉的高招儿。”常师傅说,“但是困难太大了,我怕这座高炉真的报废,真的不能起死回生,不能为新中国做贡献了。”

白师傅心里想,这也是他的担心,他也担心二高炉真的不能起死回生,要是那样就是钢铁厂的最大损失。

俩人都看着二高炉,沉默不语。

夕阳下山了,西边儿的天空很亮。

“白师傅,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信心不足啦?”

白师傅笑笑,说:“我还真的有点儿信心不足了,二高炉炉膛里的大铁疙瘩,可不是黄土泥啊,随便捏捏就能拿出来,那是一块最硬的铁骨头,哪儿那么容易就能啃下来。”

“白师傅,我觉得越是在困难面前,我们共产党员越要树立坚定的信心,要相信工人师傅,他们一定有办法克服困难,最终让二高炉流出铁水。”

白师傅看着常师傅坚定的眼神儿,心里激动起来,说:“常师傅,我相信您的话,工人师傅肯定有能力、有办法攻克难关,修复二高炉。”

“还有一点。”常师傅又说,“我们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困难,新中国刚刚建立,一穷二白啊。因此,要修复二高炉,最主要的还是坚持艰苦奋斗的精神,用艰苦奋斗换来修复二高炉的成功。”

“对,艰苦奋斗,艰苦奋斗是我们的宝贵精神,我们就是要凭着艰苦奋斗修复二高炉。”

俩人商定,先把组织修复二高炉公关小组的想法儿,向军管会汇报,待批准之后,请工人师傅来解决修复高炉的道道难题。

在常师傅和白师傅的主张下,修复二高炉的公关小组成立了,集中了钢铁厂十几位技术能力最强的工人师傅,请他们坐在一起,商讨修复二高炉的具体办法。

工人公关小组把修复工作中将会遇到的各种困难,都一一列出来,总结出了几百上千条儿需要解决的难题,然后一条一条地商量解决的办法。

看着师傅们严肃认真、互相探讨争论的态度,白师傅说:“老常,看着我们的工人师傅,我想二高炉一定能修复,一定能为国家炼出更多的铁水。”

 

第十四章


二梆子和大疤瘌急急忙忙去了宣武门外,站在丁世秋的院子门口,急促地敲着院门。

丁世秋开了院门,问:“什么情况?”

二梆子说:“钢铁厂要修复二高炉啦。”

丁世秋反问道:“怎么回事儿?详细报告。”

“那帮子穷工人要修复二高炉,我怕他们修好了高炉,又要出铁。”

“甭理他们。”丁世秋淡淡地说道,“那座高炉他们修不了,我早就说过,什么人也修不了二高炉,谁来也修不了二高炉,那是一座已经报废的高炉,绝不可能修复!”

大疤瘌问:“组长,共产党可修复了一高炉,难道真的修不了二高炉?”

“共产党修个屁,那是一个铁疙瘩,神仙来了也修不了。”丁世秋一点儿看不起大疤瘌,“哼,就他们那点儿本事,门儿也没有。”

听着丁世秋轻松的口气,大疤瘌踏实了。

三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二梆子又问丁世秋:“组长,您沏茶了吗?我渴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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